“啊!”
“张和碧,你这个娼妇,鸨子,下地狱的烂货,天要收你的,天要收你!”
七月暴暑的天,正中午,太阳狂晒,热浪冲天,晒烫的大粪水像重新发酵过一遍,更臭更脏还带着热汤的烫,张和碧完全没想到会遭到这临来一瓢,她尖叫一声,张嘴的时候她尝到流进嘴里的涩苦,抬手一抹看到满手的金黄,反应过来是什么,她抓狂的人都哆嗦了,她又一声尖叫,这时候迎面又是一瓢新粪水泼向了她。
离她两米外一个五十来岁,被太阳晒得脸发红,身上的粗布衬衫湿透,浑身是汗的中年妇人两瓢泼完,又捞起地上的木桶把剩下的粪水愤怒带恨的泼在了她身上,之后她手里的桶瓢往地上一扔,开骂道。
“娼妇,逼良为娼的娼妇,你该死,该死啊。”
“老太婆,你谁啊?你找死是不是?我报警啊!”
张和碧人都气疯了,她被淋了满身粪水,身上头发上都是屎尿,她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糟心的滋味,气得脑袋嗡嗡作响,都没管妇人骂什么,她恼怒又神色狰狞的骂开,又扭头回身去吼在一楼的祥姐一行工作人员。
“你们都是死人啊?这老太婆哪儿来的?”
“报警!赶紧给我报警!”
“报警?”妇人听到这一声,她比张和碧还激动的抬起了头。
“报啊!你报啊!”
“让警察来把你这个娼妇抓走!”
“你这个逼良为娼的娼妇!烂货!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完整的女儿!”
“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完整的女儿!”
妇人说到最后两句恨红了眼,她张眼几处望去,不是周末天,正中午百货大楼外面广场上几乎看不到人,百货大楼里面却因为最近推出了不少便宜商品卖,有好些趁中午吃饭过来逛捡便宜的顾客。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们都围出来了,再加上被喊道的祥姐一行人,一时间离张和碧两米远的身后都是人。
原来还有所顾忌避讳的妇人在事情喊破后反而放得开,豁出去了,她张嘴嚷道:
“看看啊,都来看看啊!宁城第六百货的经理,是个娼妇啊!逼良为娼的娼妇,鸨子!”
“宁城第六百货,表面卖货的百货大楼,实际是个组织人去卖的淫窝!”
妇人说着,立即捂住脸心酸的痛哭起来:“巧巧,我家巧巧,被这个鸨子害死了啊……”
原来,妇人叫李桂芝,她是在六百上班的祝巧巧的妈。
祝巧巧原来在六百二楼女鞋柜台上班,去年家里看她年岁不小,也有二十了,打算给她相看对象。
祝巧巧长着一张相对稚嫩幼态的圆脸,不是那种明艳漂亮型,就是看着很乖,按理这样的姑娘在相亲场上很受欢迎,但祝巧巧相亲却并不顺利。
她想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好一些的,长得好看点,最好条件也殷实点。
家里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李桂芝也没觉得不对,她女儿样貌也不算差,要求找个长相过得去的很正常,而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要条件好的更正常了。
只是慢慢的李桂芝发现,她理解里的长相好看,条件殷实和女儿要求的不一样。
她从十月份给女儿安排相看,一直到十一月份,她周围媒人找完了,相看的人也有两三桌,这里面有在镇政府上班的,也机械厂当组长的,也有在粮油站上班,家里父母都还年轻双职工的,相貌不说很好看,绝对算周正了。
但祝巧巧都没瞧上。
不是觉得对方长相还不够,就是觉得对方工资太低了,现在物价上涨不够花。
相亲相多了,大家都知道你挑剔了,名声也跟着差起来,后面媒人就不肯给做媒了。
李桂芝就有些恼火了,一直来祝巧巧在家里都是乖顺懂事又听话的,怎么在亲事上那么扭呢。
在媒人看到她就躲以后,她回到家忍不住和女儿发火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这个不行,那个不乐意,你说你要找个什么样的?”
“你妈我就这本事,已经可着周围不错的小伙给你找了,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祝巧巧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但她可以肯定,自己要么找个绝顶好看的,要么找个顶有钱的,可以在家享福做太太。
李桂芝一定要个答案,她支吾着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
祝巧巧家里条件只能算一般,祝父在农药厂上班,只是里面一名普通工人,李桂芝原来在织布厂上班,算技术工种,生下祝巧巧后她大出血亏了身体,身体不好,她没法子再继续累人的技术工岗位,转做了后勤。
后来大儿媳妇要进门,一定要一份工作,当时七九年,正是知青大返乡,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买都没地方买,儿子又一定要娶,她只能让大儿媳妇顶了她工作,她平时在家领点街道的火柴盒糊,偶尔接两份零工做做,工资也就能补个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