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干豪强齐齐僵硬了一瞬。
今日二十号,距离下个月月初不过十来天。这尊大神原定竟打算下月初离开?
方才那岂不是弄巧成拙,这一推迟,推迟到几时?
豪强一个个心急如焚,但又深知不能直接问他何时走,这会得罪人。
众人酒喝了不少,有些酒量稍差的,饮了酒后不如往常般掩饰得好,心里所想在面上不由泄露几分。
霍霆山将他们的神情收于眼底,嘴角勾起。
这群老不死盼着他走呢,他确实要走,但离开之前得拆一拆这批老家伙的骨头。
官场说话像打太极,话总留几分余地,裴莺有时还听一耳朵,发现绝大部分都是恭维的话,即使偶尔有些不是,也像雾里看花,似是而非。
没什意思,还不如桌上的美食来的吸引人。
裴莺继续用膳。
美味佳肴摆了一桌,每碟菜分量不一定特别多,但种类和款式都十分花里胡哨。
有些菜看中但又够不着,她也不和霍霆山客气了,直接喊他拿给她,省得他又说她长了嘴只会吃。
本来在和豪强聊天的男人抬手,将碟子换了个位置,然后神色自然的继续和底下一干人打太极。
半晌后,裴莺放下玉箸,拿起茶盏轻抿了口。
杯盏放回案几上,裴莺没再拿玉箸。
“吃好了?”身旁人忽然问。
裴莺点点头。
不仅吃好了,还吃得有些撑,感兴趣的都尝了不少。
“你们还要聊多久?”裴莺问。
霍霆山早就放了玉箸,这会儿一手拿着酒樽,另一手搭在案几上,听了裴莺的话,指尖随意点了点木质的案板:“夫人想回去了?”
裴莺低声回答:“也不是,就是想到处走走,消食。”
“那就去,这回我又没拿发带绑着夫人。”霍霆山眼中含笑。
裴莺不由瞪了他一眼。
这人说的什么浑话?
裴莺瞪完人径自起身,以如厕的名义唤来旁边的侍女。
裘伯同作为本场宴会的主家,理所当然坐在最靠近霍霆山的下首位置。
他和许多人一样时刻留神观察着上方,看到裴莺瞪人时,拿着酒樽的手不住抖了抖。
樽中清液洒出来了些,沾湿了手指和小块案桌,但裘伯同宛若未觉。
“夫人,方才那位女郎是瞪霍幽州了吗?”裘伯同神情恍惚的向裘大夫人求证。
恰好裘大夫人刚刚命女婢给酒壶添酒,并未看见:“郎君在说什么?”
裘伯同喃喃道:“夫人也没瞧见,方才果然是我看岔了。”
裘伯同自以为看错了,但华尽忠和萧雄等人却不是。
都是坐在最为靠近的下首位置,看得清楚得很。几人心中除了惊愕以外,还有难以平息的懊悔。
若早知这霍幽州带了女客来赴宴,他们也把内人带过来,让内人去和那位夫人交际,或许还更有成效。
哪像如今酒水喝了好几壶,喝的都快神志不清了,却愣是没探出分毫有用的信息来……
另一边。
裴莺离了正厅,就和侍女说不想去如厕,想逛逛消食。
伺候霍霆山这桌的侍女原是裘大夫人身边的人,心思一等一的活络,当即说可以去花园。领裴莺过去时,她暗中给身后跟随的女婢递了个眼神。
后面的女婢退了下去。
正厅里,知晓裴莺正式离场后,裘大夫人眸光微闪,先离了正厅,而后再让女婢通知还在正厅中的妯娌们。
很快,几位裘家媳妇全部离了正厅。
“我们去后花园逛逛吧。”裘大夫人对几个弟妹说。
裘二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大嫂,那位夫人是在后花园吧。”
裘大夫人没有否认。
裘二夫人抿唇笑笑:“原来如此,那咱们快些过去吧,和那位夫人认识认识,若能与她搭上线,让其给霍幽州吹吹枕头风,往后借此能帮到裘家也甚好。”
裘三夫人瞥了眼旁边的明莲心,意味不明地说:“四弟妹也一起去呀?一并过去倒没什么,只是到时你的嘴巴得甜一些,莫要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裘大夫人皱了皱眉。
她这三弟妹是个爱欺软的,她行三,比四弟妹年长些,平日爱向对方摆架子。
若往常便罢,她懒得管她们,但今日不同。
裘大夫人沉声道:“都是自家人,说话就别夹枪带棒了,若是说惯了,后面在贵人前说漏了嘴,叫旁人看了我们裘家的笑话,我可不会在郎君面前为你遮掩一二。”
裘三夫人立马嘘了声。
裴莺在逛后花园。
长平郡的后花园奇珍异卉争相怒放,仿佛将整个春日都收入其中。
州牧府的花园就更不用说了,且后面霍霆山还将长平郡那些奇卉挪了过来,又让人重新布置了番,比之之前的只好不差。
和前两者相比,裘家这院子多少有些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