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有一样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把银簪。
裴莺稍怔,眼中又是欣喜又是懊悔。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当初她典当了一些饰物,手上有了点闲钱后,在北川县托一位工匠帮她把银簪的簪头磨利,还将其上装点的小蝴蝶的一面翅膀稍作了打磨。
怪她先前太慌乱,以至于没用上这件小武器。
裴莺小心地叼起银簪,凑到腕上的麻布绳处开始割绳子。
这是细致活儿,且进展并不快,裴莺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麻绳不算粗。时间慢慢过去,美妇人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她手上的麻布绳也只剩下少许有连接。
再磨下去浪费时间,裴莺干脆吐出银簪,咬牙用尽全力双手朝两个方向挣。
“滋啦”的一声轻响,捆着她麻绳布断开。
裴莺弯了弯眼睛,心头大石总算挪开少许。
忙从榻上起身,裴莺顾不上去揉手腕,下了榻便去给地上的辛锦解绳子,绳子解开后按她的人中。
片刻后,辛锦悠悠转醒,初时懵懵地看着裴莺:“夫人?”
裴莺轻拍她的小脸蛋:“乖辛锦,待会儿别大叫。”
辛锦逐渐回神,想起后花园里的一切,眼瞳收紧,本来隐隐作痛的腹部好似又挨了一脚重踢,叫她脸色顿时煞白:“夫人,我们……”
裴莺低声道:“被那人带到这里来了,不过如今他不在,想来是回去前厅参加宴会。”
入住郡守府后不久,裴莺知道另外两个州的人也住进来了,不过作为率先攻破广平郡的幽州军占了主院。
司州和兖州分居左右两侧。
郡守府毕竟只是地方个人官吏的府邸,容纳三州的核心层将领已是勉强,像那些中层和底层的小兵,除了小部分巡逻的,其他皆不在郡守府。
而此时前厅开宴,核心层将领皆在内。
“辛锦,他们都在前厅,如今或许是我们逃跑的好时机。”裴莺低声道。
辛锦重重点头:“奴都听夫人的。”
裴莺放轻脚步走到窗牗旁。
在宋代以前,有条件的人家会在窗牗上嵌纸、云母贝或是绢布,以最大程度的达到采光的效果。
这座郡守府的窗牗用的绢布,而且还是很薄的绢布,仅从窗牗装点便能看出,广平郡的前郡守财大气粗得很。
裴莺以银簪挑破窗牗上薄绢,心里庆幸如今日落了,否则外面的光映在窗牗上,能映出她在窗边的影子。
这处厢房外是个不小的院子,院门一左一右有两个卫兵把守着。
裴莺拧起细眉。
别说两个,就是守门的只有一个卫兵她和辛锦都对付不了。
就在裴莺思索着要不要干脆躲在房中,将门打开个缝隙,营造她和辛锦已出逃的假象时,她听到了马蹄踏在青砖上的哒哒声,与此同时还有车轮的咕噜噜声。
裴莺稍愣。
有马车过来了?
确实有马车来了。
一个兖州兵牵着一匹棕黄色的大马从卫兵看守的拱门进来,大黄马后拖着一个车厢。
不同于贵人出行所乘的前侧开门的车厢,这架车厢是前后侧双开门的。这等车厢多用于货物运输,毕竟后侧开门便于搬卸货物。
“车来了,把那些宝贝搬上去,一件都不能少。每个箱子搬运前得打开核对清单,确认无误后方可搬上车。”和马车同来的兖州兵递出一份清单。
“唯。”守门的两个卫兵接过清单后去了隔壁厢房。
裴莺本想趁这时带着辛锦出去的,但那个牵马的卫兵却没有一同去隔壁厢房,他站在庭院里,看着那两人忙活。
很快,守门的两个卫兵抬着一个箱子从旁边的厢房出来。
右边那卫兵道:“郡守府里的宝贝还真不少,这些还是那郡守没带走的呢,真不敢想之前他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左边的卫兵搭话:“何止啊,这仅仅是分给咱们兖州军的,幽州作为攻破广平郡的一方,拿的量是最多的。”
右卫兵说:“我听伍长说,上头有命令只带走最顶尖那撮宝贝,其余的都运到当铺去换银钱。”
“换银钱好,想来过些天能吃多点荤菜。”
一趟又一趟,那两个卫兵来来回回,从隔壁厢房里将一个个箱子搬上马车。
裴莺红唇紧抿,心急如焚。
不行,这样出不去的,根本没有空档可以利用。
给她个机会吧,若是这次能逃出来,一定再给这个时代的农业做多几分贡献。
就在裴莺心里疯狂祷告时,她听见那个牵马的兖州兵说:“还有几个箱子,你俩利落点搬完,我去趟茅房。”
大楚的开国皇帝在登基后,颁布了那么一条法令:严禁百姓在城中随意出恭,违者首次罚钱财,第二次翻倍交罚款,若还有第三回被抓到,则施以仗刑。
街上有共用茅房,那种地方人人去得,卫生很糟糕。权衡之下,卫兵觉得还是先去趟郡守府的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