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英也笑:“郝衙役,莫不是大将军已非打马游街少年郎,因此你觉得大将军不值最好的?”
郝武连连摇头呼冤枉:“非也非也,卑职私以为那位夫人容貌极盛,似皓月当空,其女不及其风情一半矣,怕是连天子极为宠爱的丽贵妃,在她跟前都要落个下乘。”
周围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小衙役竟拿丽贵妃与之相提并论。
丽贵妃是闻名天下的宠妃,赵天子为其行的荒唐事若是一一记录下来,整理的书册怕是能堆满好几间厢房。
能得赵天子盛宠,丽贵妃自然是个大美人,传闻其有倾国之色,一颦一笑灿如春华。贵妃未出阁时每每出行定引来百姓驻足,堵得街巷水泄不通,更不时有香蝶追随,久久不肯离去,故有人曾道丽贵妃为桃夭精所化,远非凡人可比。
看出在坐众人眼里如有实质的怀疑,郝武忙道:“想来大人们也知晓名声是扬出去的,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倘若‘香’飘不出去,外人又岂知此处有美酒?”
“胡扯!既有美酒,又怎会没有酒香呢?”熊茂不悦反问。
公孙良扇着自己的羽扇笑道:“你这呆子,此酒并非真酒,郝衙役不过是借喻罢了。”
名声是一样利器。
天下长得好看的女郎何其多,但美人榜上有名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隐姓埋名的乡野佳人,又或者只在小地方扬名的红粉。
霍霆山本来是兴致缺缺的,他并非没拥有过美人,也不再是毛头小子,如今没什么比心中所谋之事更重要。但这小衙役言辞凿凿,说得煞有其事,竟一口咬定那妇人比丽贵妃还要貌美,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于是宴会散了以后,霍霆山往后院去。
……
裴莺醒来时,脑袋昏沉,记忆里似笼着一层薄雾,叫人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何事,不知今夕何夕。
顶上帷帐花纹繁复,比孟府的精美多了,裴莺看着看着,随着眼里的迷茫散去,脸色剧变,她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身,骤然发现身上服饰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素青交领窄袖长衫,而是换上了一身艳红的圆领襦裙,这襦裙不是正经的襦裙,质地轻薄,隐隐能看见里面的兜衣。
是那几个衙役搞的鬼!
明明将人赶走后,她们三人回房用了午膳。膳罢,她打算带着女儿昼寝,女儿起初还不愿睡的,后面却莫名其妙说困,她也眼皮子发沉。
坠入梦乡的前一刻,她好似听到屋外有水苏的尖叫声。当时睁不开眼,仿佛在梦中,又好像不是,只以为自己幻听了。
裴莺忙环顾四周,她在内间,周围布置精美,针落可闻,除了她以外再无他人。
灵儿不在这里,她在哪儿?
一想到女儿可能也陷入险境,裴莺一颗心直在油锅里滚过一遭。
她急急起身,但要下榻时却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方才又急又怒,不曾察觉到体内异样,如今裴莺却感受到了。
热,自内而外的热,潮热滚滚。
孩子都生过了,自然不可能不懂人事。人有需求很正常,但此刻明显到不同寻常的生理需求令裴莺如坠冰窖。
那些人对她下了药,她如此,那她的女儿呢?
灵儿才十五岁啊!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可以嫁人生子。但在裴莺眼里,十五岁也就是个初中生,还是念书的年纪,绝对不可以做那种事。
裴莺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蓄力起身出去找女儿,却听这时“咯滋”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北地小城的不少雅间都并不似长安那么讲究,房门一开,能门口看到床榻。宴会散了,金乌西沉,斜斜的余晖落在门口那道伟岸的身影上,将他的影子往屋内拉得老长。
裴莺只觉门口的男人生得极为健硕,硬生生将房门逼得狭窄。那人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纵然如此,仍旧觉得来者气势强劲,那极具存在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这并非寒冬腊月的时节里,令她不住泛起阵阵战栗。
裴莺恐惧地看着来人,连地上拉长的影子都好像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
霍霆山在推开房门前,其实已做好郝衙役言过其实的准备。
这等小城里能出什么样的美人,丽贵妃与之相比还要落下乘?他是不信的。
然而当门推开,当他看见榻边的女人时,见惯各色美人的霍霆山眼底瞬间燃起了暗火。
在这昏暗的室内,榻旁的女人白得晃眼,却又不是死寂的苍白,而是那种柔润的羊脂暖白,她身姿纤秾有致,宛若悬挂在枝头上的成熟红荔,只要稍轻轻掐开表皮,就会染上一手的馥郁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