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早就料到警察会来找他,抬头看着夏木繁,咧嘴一笑:“夏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夏木繁看着他,眼神犀利,并没有说话。
桑玉铁杀了一只猫丢在竹林里,又给夏木繁打了个电话,如果仅凭这个要将他送进监狱,恐怕还不够分量。最多就是批评教育几句,关上几天,就能放出去。
所以他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龚卫国冷哼一声:“桑玉铁,和我们再见面,很光荣吗?”
桑玉铁抿了抿唇,脸皮抽了抽。
自从17岁拐走蔡子轩那个两岁的孩子,他在那个人贩子团伙里业务越来越熟练,直到六年之后被夏木繁亲手抓捕。
坐了三年牢,桑玉铁终于重获得自由,可是不到一个月再次被警察带出洗车房,光荣吗?肯定不光荣。
父母早已去世,桑玉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原本还有一个组织可以提供点虚假的温暖,但现在团伙被连锅端,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出来之后在社区管理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找了个洗车的临时工,刚安置下来就被抓,收留他的老板和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狗改不了吃屎!”
“还以为他能改好,谁知道又被警察抓,肯定犯了事。”
“看着挺老实,没想到啊……唉。”
言犹在耳,桑玉铁低下头,闷闷地回应:“其实,我也不想的。”
看他老实下来,夏木繁这才问:“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桑玉铁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夏木繁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我不知道他是谁。”
夏木繁安静等待着。
桑玉铁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夏木繁追问,有些惴惴不安,半天才嗫嚅着说:“真的!我没骗你们。”
夏木繁依然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桑玉铁。
几年不见,桑玉铁变了很多。
他看着有些憔悴,头发短短的,皮肤很粗糙,手上有了厚厚的茧子,曾经阳光灿烂的笑容一去不复返,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看人时视线闪躲,有些瑟缩。
夏木繁长久的沉默,让桑玉铁越发地心中没底,双手交握,刚开始轻松伪装被卸下,他开始紧张。
突然,夏木繁轻声问了一句:“你的腿怎么了?”
就是这一句,陡然击中桑玉铁的心底。
桑玉铁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夏木繁,嘴唇有些哆嗦:“你,你在关心我吗?”
夏木繁的视线落在桑玉铁的右腿上,眉头微蹙。
这样的表情落在桑玉铁眼里,被解读成警官的关怀。
心中的委屈喷涌而出,桑玉铁忽然双手抱头,开始哭了起来:“我,我不想做一个人贩子!我在牢里……总是被他们打,他们把我腿打断了,好痛。”
夏木繁半丝同情也没有,冷眼看着他在那里哭诉。
监狱劳改犯也分三六九等,人贩子算是其中的底层,为人所不耻。尤其是像桑玉铁这种看着面善,却哄骗抱走孩子的,往往被教训得最惨。
桑玉铁生得俊秀,武力值不高,再加上人贩子这个罪名,因此在监狱受到狱友的欺负。
等到桑玉铁哭够了,夏木繁问:“你后悔了吗?”
桑玉铁抹了把脸上的泪,哽咽道:“后悔,我后悔死了!我就不该跟着他们去偷孩子。我要是知道坐个牢要受这种罪,我绝对不会去干这个。”
夏木繁再问:“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吗?”
桑玉铁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
夏木繁忽然提高音量:“桑玉铁!你还想进监狱吗?”
桑玉铁吓了一跳,慌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想。”
夏木繁目光似电,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说!”
从桑玉铁下意识的反应来看,他一定是知情人。
不过几句话,桑玉铁原本就脆弱的防线瞬间被击溃,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花姐,是花姐!”
“她负责外联买家,好几个人贩子组织都和她联系,拐到孩子之后交给她,她再把孩子卖出去。”
夏木繁与龚卫国交换了一个眼神。
先前捣毁多个人贩子团伙,审讯时他们都提到了“花姐”这个名字,但是花姐很狡猾,从不在人前露脸,谁也没有见过她,因此一直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