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坐在熔金的背上,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想了想,对陆绎他们说道:“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一夹马腹追了上去。马车停在路旁,朱翊钧与那赶车的妇人聊了两句,不一会儿,他又打马回来了。
陆綵到树丛去捡回他的铁棍,骆思恭把那几个蒙古人串成糖葫芦,拴在马车后面。
朱翊钧拽了拽缰绳:“走,咱们进城!”
来到蓟镇的城门低下,朱翊钧半眯着眼,仰头往城墙上张望。
他又想起了宫中收藏的那副清明上河图,汴京内外军士散漫,城防更是形同虚设。
再看这戚继光治理下的小小蓟镇,任何人或车马进入,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刘守有到城门口与守城士兵交涉,不一会儿就有守将骑着马来到他们径前。
朱翊钧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穿一身盔甲,提一杆红缨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
他没见过对方,对方也不认得他。
“你们是什么人?”
朱翊钧说:“听闻戚家军春日募兵,我兄弟几人特来一试。”
那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就这眉目俊朗的贵公子,怎么看家里也不缺钱,怎么会大老远来投军。
那年轻将军怒目而视:“你少糊弄本将,说!干什么的?”
“唉!”朱翊钧叹口气,笑嘻嘻看着他:“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是来给你们总兵官送礼的。”
“送礼?”那年轻将军眉头紧锁,喝道:“送什么礼?”
朱翊钧神秘兮兮的看着他:“当然是……一份大礼。”
年轻将军扬了扬下巴,手中长枪一横:“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总兵官从不收人钱财。”
一看他亮出武器,陆绎和刘守有立刻警觉起来,骑着马上前几步,护在朱翊钧身前。
朱翊钧却道:“谁说我要送他钱财。”
年轻将军:“珠宝美人他也不收。”
朱翊钧:“我送的也不是珠宝美人。”
年轻将军干人:“不管你送什么,我们将军清廉正直,从不收礼。”
“切~”朱翊钧冷哼一声,“我的礼他一定收。”
他用眼神示意骆思恭,后者从不远处的马车后面,牵出一串“糖葫芦”。
朱翊钧说道:“这就是我要送给他的礼物。”
那年轻将军也是骑在马上,看着那几人走进,惊讶道:“这……这是蒙古人!”
“诶?”
朱翊钧奇了怪了,怎么他和刚才那中年妇人一样,一看就知道这是蒙古人。
“那个,将军……”
“什么那个将军,本将军姓王。”
“噢!”朱翊钧点头,“行行,王将军是吧。就劳烦你把我的礼物带给总兵,让他通融通融,选拔的时候,将我和我的兄弟们编进戚家军。”
“做梦!”王将军霜刃般的眼神打量他,“你这样的,想入戚家军,指定不行。”
朱翊钧不服气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行?”
“哼!”王将军扬了扬下巴,还未开口,骄傲之情先从眼睛里满溢出来,“戚家军招兵:第一,油滑之徒不要。第二,老兵油子不要。第三,见惯官府的城里人不要。第四,容貌白净之人也不要。”
“只要黑大粗壮,见官府有胆怯之意的乡野之人,农夫和矿徒最好。”
朱翊钧听明白了,总结道:“就要老实健壮的乡下人呗。”
“你说对了,长成你这样细皮嫩肉,面如傅粉,第一轮就得刷下去。”
人家说的这个理由,朱翊钧无可反驳。但他脑子转得快,立刻问道:“你看着既不想农夫又不像矿徒,又是如何选上的?”
“我……”王将军像是被说中了痛处,怒道,“要你管。”
“来人,全都给我带走!”
后面立刻围上来两队军士,将朱翊钧一行人团团围住。
王将军道:“管你们是什么人,先一并送去总兵府,等戚将军发落。”
“……”
朱翊钧本想乔装打扮,参加戚家军的选拔,这下好了,直接被押送到总兵府去了。
总兵府的暑衙,朱翊钧虽然没有被绑着,但也与阶下囚无二。
他也不在意,站在那里四处打量。不一会儿,门外又来了个将军,朱翊钧转头,这个也不认识。
那位姓王的年轻将军上前抱拳道:“杨将军。”
那杨将军朱翊钧也没见过,对方自然也不认得他。
他上次来校阅练兵,一直都遮遮掩掩,保持神秘感,避免与过多军士接触。戚继光身边众多将士,他只见过三五人而已,绝大多数都不曾见过。
皇上在蓟镇呆了二十多日,下面这些将士竟都未曾见过天子真容。
那杨将军道:“今日你当值,不在城门守着,怎么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