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答应臣,每到一处,必遣人回京告知您在哪里,将要去往何处?”
朱翊钧点头:“一言为定!”
张居正还是不放心:“太后那边……”
朱翊钧道:“我会向她说明。”
“陛下……要不,您就在应天府走一走,看一看……”
“先生~”朱翊钧竟是一把抱住了他,把头搁在他的肩上,“你都已经答应了。”
张居正想说“我没答应”,又受不住他撒娇,只能叹气。
朱翊钧又道:“我母后那边,你帮我多多劝慰她,她最听你的话。”
“……”
这话可不好乱说,张居正更没法接。
朱翊钧可以向张居正坦白,但决不能向皇太后坦白,所以他给娘亲留下一封信。
他在心中提到,如果只是在紫禁城里,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那么,对祖宗和天下百姓而言,是朱翊钧做皇帝,还是朱翊镠做皇帝,并没有区别。
唯有立下万世不朽之功绩,才能成为百姓心中不一样的皇帝。
自古守成之君最难,难就难在一个‘守’字。纵观历朝,三代之下,都想着无功无过,保守基业,哪怕在史书上只留下一个平庸之名。
洪武创业至今已有两百年,大明也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其他朝代同样的问题,弊病丛生,危机四伏。守下去,无非是在沉默中走向灭亡。
绵延子嗣,早日立储固然重要,但革除积弊,使这个庞大的帝国转危为安,重现昔日大明之盛景更重要。
他请求皇太后给他两年时间,两年之后,看尽人间兴废事,再回到宫中,立后、大婚、生育子嗣,全凭母后安排。
当然,皇太后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早已经离开紫禁城。
“陛下,”王安正在给朱翊钧收拾行装,“这身衣裳,您穿着似乎短了些,要带上吗?”
朱翊钧这两年个子长得太快,许多衣服只能穿一季,宫中所穿的常服倒是年年都有做新的,出门穿的衣裳只有两三件。
朱翊钧说:“就是袖子短了些,不碍的。”
冯保说:“不带了吧,多带些银子,路上买新的。”
朱翊钧却道:“买新的要花钱。”
“……”
“陛下,”刘守有从殿外走进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从身后拿出一根丈二长的棍子,和朱翊钧平时练功的木棍不同,这根棍子是用精铁所铸,拿在手中颇有分量,棍身上有龙纹浮雕,两头以祥云装点,
看起来非常漂亮。
朱翊钧接过铁棍,拿在手中颠了颠,他要是使足了功力一棍子敲在人的脑袋上,即刻便能脑浆迸裂。
刘守有问道:“陛下可还满意?”
“不错,”朱翊钧皱了皱眉,“就是不方便随身携带。”
“方便。”刘守有接过铁棍,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那长棍竟然缩短至一尺许,放入袖中,除了有些沉,竟也看不出什么。
朱翊钧觉得这铁棍实用又便携,非常和他心意:“好好好,重重有赏!”
刘守有问:“陛下打算赏些什么?”
“赏你伴驾出行。”
“……”
这算什么赏赐,这是跟着领导出差。
刘守有回道:“陛下还是赏我两个胡饼吧,管饱。”
朱翊钧不跟他贫,拿着那棍子研究如何伸缩,这机簧做得巧妙,稍微适应一下,便觉十分趁手。
这时候,冯保又走了过来:“陛下,我也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诶?”朱翊钧十分惊喜,“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他要出趟门,怎么大家排着队来给他送礼。
冯保掏出个东西,却是用一张帕子包裹起来的。看那帕子下的轮廓,大家都猜不出是什么,只有朱翊钧看出来了,惊讶道:“这……这是,火器?”
冯保掀开帕子,掌心赫然是一把手铳,也是用最好的精铁铸造。
朱翊钧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是哪里来的?”
“陛下可还记得,上次在蓟镇,戚将军邀我喝酒,我后着脸皮,管他要的。”
朱翊钧皱眉:“怎么和我在蓟镇看过的不一样?”
冯保又道:“火绳枪须得点火,我想陛下用着不便,催着兵仗房反复修改,终于想到办法,取消火绳点火,可直接射击。”
他强调这是兵仗房改进的,但其实图纸是他亲手画的,不过就是把点火方式从火绳改为更先进的机械传动,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
难在兵仗房的制作工艺有限,达不到他要的精度,所以需要反复改动,他自己一有空就往兵仗房跑,甚至亲自上手打磨零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