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辽东地区的捷报传来,李成梁率兵进剿王杲所在的的古勒寨,斩首一千余人,但王杲逃了。
东北地区地广人稀,不同部落的女真人聚居于此,王杲非常狡诈,对当地地形又十分熟悉,很难追捕。
于是,此时只能先放一放。
但冯保却想起件事,在此役中,李成梁收获了两名仆役,是一对兄弟,大的那个叫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小的那个叫爱新觉罗-舒尔哈齐。
他想提醒朱翊钧这件事,却不知从何说起,委婉的问了一句,李成梁斩首一千多人,是都斩了,还是留下一部分。
朱翊钧并没有明白他的深意,但还是询问了李成梁原因,得到的回复是,女人和孩子没杀,充作仆役。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冯保也无话可说。他又去试探张居正,问道:“李成梁充作仆役的女人和孩子中,可有王杲的亲属?”
张居正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不清楚,你若想知道,也可以问一问李成梁。”
李成梁很快给张居正回了信,他去查了,没有。
冯保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曾经看过一个说法,努尔哈赤的外祖父,喜塔腊氏的建州右卫都指挥使阿古都督其实就是王杲。
但这一说法并未得到证实,他也不清楚此事的真假。
而他现在冒然提起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这听起来很不合理。
于是,他没说努尔哈赤的事情,只是提醒朱翊钧和张居正王杲是个前车之鉴,在处理女真的事情上一定要慎重,以免养虎为患。
朱翊钧觉得冯保说得有道理,于是给了李成梁一道谕旨,他俘虏并留在身边的每一个仆役,都要调查清楚其身世背景。
一转眼到了仲夏时节,朱翊钧向来怕热,皇太后就是重提,非常操心他的婚事。
朱翊钧烦得很,只想日日躲着她。
皇宫虽大,但乾清宫和文华殿是朱翊钧每天绕不开的两个地方,皇太后要寻他总能寻得见。
皇太后指着朱翊钧厉声问道:“我命礼部选秀女,为何又被你叫停?”
朱翊钧不耐烦的转过身去:“我不想。”
“婚姻大事,由不得你想不想。”
朱翊钧额上汗水大滴大滴往下落,敲了敲御案:“母后你瞧瞧这些奏章,不是政事就是国事,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
“那你有什么心思?”
“我现在只想把我皇爷爷和我父皇留下的坑填上。”
“……”
“你的婚事
,册立皇后,生育皇嗣,早立东宫,也是大事,年底你就十六了。”
朱翊钧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我才十六呀,还以为我二十了。”
“……”
他现在愈发口齿伶俐,在皇太后面前,说话也没有半分顾忌,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儿子到了叛逆期,实在不好管教,皇太后时常被他气得脑仁疼,“你就是被惯坏了。”
“那是。”朱翊钧大方承认,“也有你的功劳。”
这时候,骆思恭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陛下,太后。”
朱翊钧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事,问道:“怎么了?”
“指挥使大人,去世了。”
“!!!”
朱希孝死了。
自从朱希忠死后,朱希孝的病就时好时坏,朱翊钧时常指派太医去看望他,治了几个月,也没有好转,最终还是死了。
朱翊钧下旨,追赠他为太傅,谥号“忠僖”,赐祭葬,并加祭二坛。
时隔半年,朱希忠、朱希孝兄弟俩相继离世。朱翊钧数了数,当年侍奉在他皇爷爷身边的老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还陪伴在他身边的,只剩下霜眉。
想到这里,朱翊钧又把当年他和世宗在水云榭垂钓时,画师为他们作的画挂起来看了许久。
他年纪不大,却总是在经历离别。
“大伴,”朱翊钧盘腿坐在炕上,冯保走近一步听他说话,“人是不是总要经历别离,才会长大。”
冯保点点头:“是,我们孤身一人来到世间,最后也要孤身一人离开。”
朱翊钧摇头:“可我觉得我不是孤身一人来的。”
冯保不解:“陛下的意思是?”
“还有你和张先生陪着我呀。”
冯保笑了笑:“那是我的荣幸。”
朱翊钧靠着他,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大伴要一直陪着我。”
“好。”
“喵~”霜眉跳上炕,贴着朱翊钧坐下。天气虽热,朱翊钧却从来不会拒绝这个毛茸茸的老家伙,抱它在怀里,温柔的梳理它的毛发。
朱希孝死了,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人选是赵梦祐,去年在河南立功,今年刚调回京师。
人是朱翊钧和张居正一起定的,祖上曾跟随太祖高皇帝征战,又随成祖靖难起兵,战功赫赫。
赵梦祐本人文武双全,考中举人,后又考中武进士,做过山东参将,评定过叛乱,理论知识扎实,实战经验丰富。
朱翊钧见
骆思恭这几日乐呵呵的,便打趣他:“换了上司,你倒是挺开心。”
骆思恭扭捏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