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显回京之前,关于他的封赏吏部和内阁就已经拟好了奏疏,提交给朱翊钧。
朱翊钧下旨,擢升他为南京都督同知,从一品。他儿子刘綎因军功提升为云南以东守备,但刘显要去南京任职,刘綎年轻,应该跟随他的父亲多加学习,于是,改任南京小教场坐营。
之后,朱翊钧让刘显去文渊阁向张居正述职,却把刘綎留了下来。
刘綎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皇上为何专程将他留下。
等刘显退下,朱翊钧便从御案之后绕了出来,走到刘綎跟前,发现对方竟是比他高了半个头。
那日在王府别院,许多比他年长的少年,也不及他高。李承恩比朱翊钧大两岁,身高却与朱翊钧相仿。
这刘綎竟然高出他这么多,肩宽腿长,身材壮硕,竟是比他足足大了一圈。
怪不得人家十六岁,已经凭借军功升官了,想必一定很能打。
朱翊钧问:“平时读书吗?”
刘綎躬身、抱拳道:“回陛下,末将自幼不爱读圣贤书,只爱钻研兵书。”
朱翊钧笑了笑,心道圣贤书我也不爱读。嘴上却道:“都读什么兵书?”
“《孙子》、《孙膑》、《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虎钤经》这些都读过。还读过戚将军的《纪效新书》。”
刘显和戚继光当年同在东南抗倭,也算得上旧相识,刘綎读过他的兵书,也并不奇怪。
朱翊钧又问:“平时用什么兵器?”
刘綎答道:“刀枪剑戟都用。”
“你的武功跟谁学的?”
“跟我父亲学的。”
朱翊钧笑道:“甚好甚好。”他又问刘綎,“你渴不渴?”
“末将……”
刘綎话未说完,朱翊钧便吩咐一旁的太监:“来人,赐茶。”
面对天子的热情款待,刘綎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太监端上茶盏,他只能在朱翊钧热烈的注视下,诚惶诚恐的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
朱翊钧又问:“饿吗?”
刘綎回道:“不……不饿。”
“昨夜休息好了吗?”
“休息?”皇上如此关怀,刘綎实在受宠若惊,“回皇上,休息得很好。”
朱翊钧点点头:“那边随朕出来。”刘綎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得跟在他身后,走出文华殿,来到外面的空地。
朱翊钧一伸手,太监递上他的木棍,朱翊钧冲刘綎扬了扬下巴:“来,与朕比试比试。”
“啊!!!”刘綎张了张嘴,惊讶得双目圆瞪。让他第一个登上九丝山,生擒叛军首领,他绝无二话,提枪便上。
让他与天子过招,他确是万万不敢。
朱翊钧手中木棍挽了个花,足尖一点,纵身上前,木棍已经到了刘綎面门:“南京小教场坐营,让朕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本事。”
刘綎本能闪躲,刚一错身,朱翊钧手中木棍横扫,攻向他的腰部。
刘綎不敢跟他真打,只想与他过个几十招,最后不动声色败下阵来,跪下说几句恭维的话,哄皇上开心。
哪知道他才应付了三招,朱翊钧就一棍子敲在他的前臂上,打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认真一点小将军,你就这点能耐?”
“要不还是把你这个南京小教场坐营撤了吧,跟着你爹再练练。”
朱翊钧手上不客气,嘴上也不客气,连打带嘲讽,逼得刘綎节节败退。
刘綎毕竟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年轻气盛,经不住言语刺激,往后退开数尺,扎好马步,摆开架势,准备真刀真枪与朱翊钧好好比试一番。
“小将军,接着!”一旁的刘守有,丢过来一根木棍,还坏笑着嘱咐道,“当心着点儿,咱们陛下可厉害了。”
朱翊钧确实厉害,李良钦离开之后,他也没有懈怠,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一有空闲,就拉着身边的锦衣卫跟他比试,一个不过瘾,就让他们两三个人一起上,即便如此,也不是他的对手。
刘綎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武将,刘守有怕他一不留神伤了朱翊钧,只给了他一根木棍。
眨眼间,二人已经拆了十来招。刘綎提着木棍只有招架之力,暗自心惊。
这小皇上也太能打了,他现在要操心的不是如何不着痕迹的输掉,而是不要输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