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朱翊钧只说一遍,锦衣卫不动,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只躬身站在那里。
朱翊钧猝不及防挥剑,剑尖从其中一人的脖颈划过
,分寸把握得极好,只笑掉了他一缕发丝。
皇太子平日是个活泼的少年,爱笑爱闹,为人和气,从不对太监宫女或是侍卫动怒,众人见过他在皇上面前撒娇耍赖的样子,在大臣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他杀气腾腾的样子。
他年纪虽小,手持利器,威慑力却很足,锦衣卫再不敢拦他,只得退到两边。
朱翊钧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暖阁门口。
满院子的宫女太监锦衣卫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手持利剑闯入圣上寝宫,哪怕是皇太子,也是个死罪。
朱翊钧不管那些,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随着殿门打开,同时传来两声女人的尖叫声。朱翊钧走进殿内,热气扑面而来,里面燃着地龙和炭炉。他转身看向御座,隆庆正左拥右抱,看到他眼里满是震惊,配上他那一脸病容,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两个美人皆穿着薄透的轻纱,见有人闯进来,尖叫着把自己蜷缩起来,依偎在隆庆身侧,可惜皇上那小身板还赶不上他未成年的儿子壮实,根本给不了她们安全感。
前面的案几上摆放着酒宴,一角还摆这个打开的盒子,盒子里是一枚药丸。
朱翊钧对世宗那些个丹药记忆犹新,看到类似的东西就深恶痛绝,咬了咬牙,恨不能一剑劈了那案几。
震惊过后,隆庆看到朱翊钧手中的剑,先是恐惧,而后又被愤怒取代。
“朱翊钧!”在大臣面前,隆庆叫他太子,私底下唤他钧儿,还从未直呼大名,“你要弑父不成?”
太监、锦衣卫在朱翊钧身后连滚带爬的跟进来,听到隆庆这一声,虽然没什么气势,但也吓得他们跪倒一片。
朱翊钧看着他,眼睛有些泛红。手里的剑往旁边偏了偏,指向其中一个美人。却在心里想,她也不过是选进宫来,当他父皇的万物罢了,巍峨皇城中的苦命人,朱翊钧并不想为难他们。
“走开!别缠着我父皇。”
那俩美人儿吓得花容失色,赶紧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外衫,匆匆裹在身上,赶紧退到了角落里。
朱翊钧挽了个剑花,旁边跪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剑尖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只需再多一寸,就能让他当场毙命。
孟冲吓得人都软了,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想给皇太子磕头求饶,碍于朱翊钧手中的剑,又不敢动弹。
朱翊钧说:“走了个陈洪,高拱怕司礼监和他争权,又把你这个厨子弄到我父皇跟前。”
“就是你这个厨子哄着我父皇设什么长
夜饮,我在清宁宫的屋顶看着呢,一连几日,夜夜笙歌至天明。”
他余光扫了一眼孟冲:“七星乃先帝所赐,可否取这奸宦的人头?”
“……”
先帝赐剑,那与尚方宝剑无异,一个太监,哪怕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杀了也就杀了。
孟冲被他吓得灵魂出窍,恨不得当场厥过去。唯一能救他的是皇帝,可皇帝也被儿子唬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钧儿!”正在此时,皇后从殿外走了进来,惊慌失措,面色煞白。
乳母刚把两个小崽子抱下去睡觉,王安就来向她禀报,太子持剑闯进了乾清宫。
皇后难以置信,她儿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联想到前两日,他与朱翊钧的谈话,却没想到,他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劝父皇。
她还是不够了解她的儿子,朱翊钧小时候,能当着世宗的面扔了他的金丹,拿剑指着隆庆,扬言要杀了他身边得宠的太监自然也不算什么。
皇后眼里含着泪水,又唤了一声:“钧儿……”
僵持片刻,朱翊钧收了剑,皇后拉着他跪在隆庆跟前。皇后说:“太子年幼,是臣妾把他宠坏了,请陛下治臣妾的罪,饶了太子这一次。”
隆庆一直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半晌才回神看向皇后,最后目光落到朱翊钧脸上。
他想,这儿子从小就万千宠爱于一身,若真是被宠坏了,宠坏他的人也该是先帝。
隆庆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屏气凝神,迅速退出殿外。
殿内只剩一家三口,隆庆又道:“时辰不早,皇后也回坤宁宫歇息吧。”
“陛下……”
皇后始终不放心儿子,生怕她一走,隆庆就在盛怒之下,给朱翊钧治个什么谋逆的罪名,关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