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了想说:“算了,你别管了。”
哪有儿子管老子临幸妃嫔的事情,没有这个道理。况且皇后也不想让他儿子去掺合这些破事。
“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了。”
朱翊钧每次来坤宁宫,皇后都要考问他的功课,复述先生所讲,最后必不可少的便是嘱咐他好好读书。
但朱翊钧觉得,母后对弟弟妹妹就没有这么严格,或许是他们还小吧。
朱翊钧并没有听从皇后的劝阻,那是他的父皇,让他眼睁睁看着父皇身体日渐虚弱,他做不到。
回去之后,朱翊钧苦思冥想,到底要如何劝他的父皇保重龙体。
直接说肯定是不管用的,隆庆若是听劝,那些科道官也不必费那么多笔墨。
朱翊钧可太了解他父皇了,前些年被他皇爷爷压制得太狠,即位之后没人管他,他便愈发随心所欲。
按照科道官所说,在潜邸时“姬御甚稀”,现在就就“掖廷充斥”。
掐指一算,这五年间,后宫封妃的就有二十多人,嫔以下临幸的女子不计其数,东西六宫都快装不下了。
朱翊钧思来想去,还是不要直接说比较好,得想个委婉一点的法子。
他思来想去,灵光一现:“有了!”
第二日,朱翊钧休息,他专门去了趟乾清宫,但太监告诉他,隆庆还没起,朱翊钧只能去雍肃殿等着,一边等一边帮他父皇批阅了十多本奏疏,司礼监几个秉笔太监加起来都没他效率高。
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隆庆才起身,看着就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朱翊钧陪他用午膳,说道:“父皇,天太冷了,我不想读书了,我想休息几日。”
难得听到他说天冷,隆庆却也没多想,笑着给他夹了块鱼,“好,那就多休息几日,年后再读。”
朱翊钧把鱼吃了,又道:“那明日咱们出去走走吧,去万岁山转转怎么样?”
隆庆惊讶的看着他:“不是刚还说天太冷,不想读书了,这怎么又要去爬山?”
“啊,额……”朱翊钧眼眸转了转,“可是,在清宁宫也不好玩呀。”
隆庆哼笑一声:“不好玩就来帮父皇批阅奏章。”
“……”
朱翊钧本想白天拉着他出去玩,玩累了,夜里就能好好休息,没想到,非但没能把隆庆骗出去,自己反倒被抓来当苦力。
他想着每日来替父皇批阅奏章也行,拉着他一起就是了。反正不管做什么,就是要消耗他的精力。
可是一连好几日,他都没有在乾清宫看到父皇,因为隆庆宿在了后宫。
朱翊钧毕竟已经十三岁,不再是小孩子,也不能随意出入后宫。
这他就真没办法了,一怒之下,奏章也不批了,每日在清宁宫的院子里练剑,一练就是两个时辰。他倒是不怕冷,就是周围的太监冻得瑟瑟发抖。
转眼就到了过年,朱翊钧也没心思去张居正家里串门。不管是月朗星稀,还是风雪交加,一到夜里他就上房顶,看看东西六宫哪一处灯火最亮,就知道他父皇今晚宿在哪里。
正月下旬,隆庆还是病倒了,手腕上生了火疮,一直不能愈合。
朱翊钧专门叫来太医,询问隆庆的病情,太医欲言又止,再给他说了好大一段病机,朱翊钧虽然没有研读过医书,但也不难听出,他爹本就体弱,又虚劳日久,病势缠绵,很难痊愈。
都以为皇上这词能安分几日,毕竟性命要紧,隆庆也的确如此。
可静养了半个月,病情刚有了好转,这天夜里,朱翊钧又看到有后宫女子被太监引进了乾清宫,还来了两个。
这两位美人是去年才封的,深得隆庆宠爱,珠翠锦缎赐了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满面含春走进乾清宫。
朱翊钧翻身从屋顶下来,王安哈欠打了一半,赶紧跟上:“殿下,准备休息了吗?奴婢让人准备热水。”
朱翊钧没说话,回到寝殿,取了挂在墙上的七星剑,转身就往外走。
王安追在他身后:“殿下,时辰不早了,明儿再练吧。”
朱翊钧在门口撞见了冯保,却没说话,大步迈过庭院,往宫门外走。
冯保见他神色不对,赶紧跟上。朱翊钧施展轻功,眨眼间就走出去几仗开外,刘守有从另一边出来,只隐约看到他的身影,也提气追了上去。
朱翊钧直奔乾清宫西暖阁,那是隆庆的寝殿。冯保心知要出事,赶紧遣了王安去请皇后。
暖阁里正热闹着,太监守在院外,朱翊钧二话不说就往里闯,太监们赶紧上来拦阻,却拦不住他。孟冲唤来御前的锦衣卫。
锦衣卫都是朱希孝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人高马大,挡在朱翊钧身前,不让他再往前半步。
朱翊钧也不废话,“唰”的一下,周围的人只觉眼前一晃,月光落在蟹青色的剑身上,闪着森寒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