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修捧着线轴,忽的抬起头来:“我弟弟呢?”
他这么一说,朱翊钧也想起来了,他们是三个人出来的,另一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不过,朱翊钧也并不慌,周围有太监、锦衣卫,张简修丢不了。
他四下看了看,没瞧见张简修的身影,看到了远处正在和陈炬说话的冯保。
冯保冲他扬了扬下巴,朱翊钧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溪边有一棵桃树。桃花谢了,夏天到了,桃树也结出了果子。
张简修抱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喘气,看来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爬到桃树的分枝处。
张阁老家的四公子,平时在家里不敢干这么出阁的事儿,今儿是出来撒欢来的。
他伸着手够了半天,才面前摘下一颗桃子,一半清一半红,个头还小,咬一口酸的,跟个猴儿一样抛到脑后,又要去摘下一个。
朱翊钧在周围摸了摸,草丛里捡了块石头,又拿出腰间的弹弓,眯起一只眼,瞄准树上的张简修。
张懋修又被他吓了个半死:“别……掉下来要摔断腿的。”
朱翊钧没理他,仍旧松了手,石头飞向树丛间,打在一根枝桠上,登时整棵树都震动起来,吓得张简修抱紧了枝干,又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低头一看,竟是零星有几个桃子掉了下来,个个红润饱满。
“诶嘿!”张简修高兴坏了,立刻就要下树吃桃子。可是上来容易,下去难,稍有不慎,那可真要摔断腿。
朱翊钧向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骆思恭就施展轻功,把张简修抱了下来。
张简修捡了落下来的桃,拿衣服兜着,来到朱翊钧和张懋修跟前,和两个哥哥分着吃。
吃完了桃,又举着他的桃木剑来找朱翊钧,说是要和太子哥哥切磋一下。
根据张懋修介绍:“自从你送了那把桃木剑给他,父亲就请了师父来府上教他习武,他时常问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府上,他要和你比试。”
朱翊钧地上捡了根枯树枝,遂他的心愿,抽在他的小胳膊小腿上,疼得他嗷嗷直叫:“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啦!”
朱翊钧丢了树枝:“回家再练练。”
张简修说道:“过年太子哥哥来家里做客,那时候我再跟你打。”
“好,过年再来打你一顿哈哈哈!”
他和张懋修笑作一团,抬头去看天色,太阳把西边的云层染成了火海,即将落入山的那一头。
不知不觉,已临近傍晚。
朱翊钧收了风筝,拉起张懋修的手:“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张简修蹦蹦跳跳的跟上来,朱翊钧低头一看,他那白色护领花花绿绿,脏得快看不出颜色:“回家赶紧沐浴,换身衣裳,仔细张先生揍你。”
意外的,他们回到张府,张居正却还没回来。朱翊钧想到就在这几日,广西那边要对叛军开战,想来,张居正今日应该会夜宿直庐。
他冲张简修笑道:“你今日躲过一劫,应是不会挨揍了。”
张简修苦笑:“躲不过的,父亲不在,母亲也要打。”
“不怕,”朱翊钧捏捏他的脸,“反正你皮实。”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迎面却遇上了张若兰。
张小姐聪慧过人,打眼一瞧张懋修手里的风筝,张简修那衣服上的草屑和泥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你们出府去玩了?”
张简修最快:“对呀,我们去后山放风筝,摘桃子去了。”
张若兰却笑道:“去后山放风筝,为何不叫上我?”
朱翊钧很是诧异:“听说你丢了猫,正伤心呢,想来也没有心思放风筝。”
张若兰本就是到花园里来找猫的,看到他们才暂时忘了,经他这么一提醒,又想起了伤心事,幽幽的叹一口气:“想来,是我们的缘分尽了。”
“嗯!”朱翊钧很是赞同,“估计找新的缘分去了。”
“……”
他把天聊死了,一抬头,夜幕暗了下来,遥远的天际有几颗星子闪烁。
朱翊钧赶紧向张家兄妹三人道别:“我得回宫去了。”
没过几日,他要去里草栏场骑马,路过猫儿房,想起来,答应了懋修帮他找一只白猫,脑袋上还要有黑色斑块。
太监听了他的要求,赶紧找来好几只,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应有尽有,任皇太子挑选。
朱翊钧站在远处,拍了拍手,又发出“吱吱”两声,其他猫都高冷的看着他,不挪窝,只有一只个头最小的,踩着碎步朝他走了过来,在他脚边转圈圈,还蹭了两下。
朱翊钧打眼儿一瞧,身子白的,好像又白的不那么纯粹,脑袋上倒是有黑色板块,这叫“将军挂印”,很符合要求,关键是性格不错,亲人,应该不会养着养着,突然跑了。
朱翊钧当即决定:“就它吧。”
太监在猫儿房养猫,平时只能与后宫娘娘们的太监打交道,今儿好不容易见一回皇太子,殷勤得很,立刻就给他介绍:“殿下好眼光,这是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