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说:“要不您担心点儿别的?”
“我是说,咱们大明的年轻将领怎么回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吗?”
冯保惊讶道:“您刚才还夸殷正茂有眼光。”
朱翊钧冲着窗外喊:“武进士,”他叫刘守有,“你想不想去打仗?”
刘守有回过头来:“不想。”
朱翊钧嗤笑一声:“你怕了?”
刘守有隔着窗户冲他笑得谄媚:“我去打仗,谁来保护殿下?”
朱翊钧说:“我还有与成。”
刘守有竟是露出委屈的神色:“殿下心里只有与成。”
“哪儿能?”朱翊钧伸手,递出一个香梨给他,“也有你。”
刘守有双手接过来,捧着:“谢殿下赏赐。”
朱翊钧又伸出另一只手:“与成,这个大的给你。”
陆绎话不多,但挺能挑事儿,专门拿着他的大香梨和刘守有的比较了一下,足足大了一倍,好不得意。
刘守有不服,伸手去强,一来二去,两个人动起手来了。
朱翊钧就趴在窗边看热闹,时不时点评两句,还从中偷学招式。
确定了主将,殷正茂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征兵。从隆庆到内阁,铁了心要彻底解决韦银豹率领的叛军,户部给足了军费。
殷正茂从湖广、福建等地征调汉军,同时也从夔州府、重庆府征调土家族士兵,预计征调人数十四万。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除了花钱之外,也要花时间。朱翊钧一直在关注事件进展,但广西距离京师实在太远了,就算八百里加急的奏疏,也要半月才能送回一次,这个仗要打起来,至少也得年后。
很快,京城迎来第一场雪,又道岁末,朱翊钧十一岁了,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逐渐迈向意气风发的少年。
过年期间,他也不读书,天天变着花样玩。宫里呆不住,就溜出宫去玩。
长安大街逛一圈,虽然天气寒冷,但街上仍是车水马龙,繁华依旧。
朱翊钧走进一间卖文房四宝的铺子,笔墨纸砚,一样挑了些。路过杂货铺,看到一把雕刻精美的桃木剑,买了。又道古董店,看上一支汝窑天青釉笔洗,竟然是六瓣葵花型,婉柔纤巧映玉色,釉面开片细如蝉翼。迎着阳光,还能看到釉中稀疏的气泡。
青如天,面如玉,晨星稀,朱翊钧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起个人,也不问价钱,买了。
最后,他还去果饼铺,买了几大盒各式各样的点心,统统装上马车。
下一个地方,张居正的府上。
朱翊钧是张府的常客,府中上上下下,连女眷都认得他。
他刚走到门口,就有人迎上来向他行礼,不一会儿,管家游守礼就来了,恭恭敬敬的请他去正厅。
朱翊钧问:“张先生在家吗?”
“在,”游守礼躬着身,笑道,“说来也奇怪,老爷今日订好要出门拜访旧友,临上轿又改变了主意,不去了。”
朱翊钧笑道:“他知道我要来。”
说话间,张居正已经迎了出来,看到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携他的手往里走:“快进屋吧,外面冷。”
屋子里提前燃着炭火,很暖和。朱翊钧解下斗篷,随手抛给王安。张居正见他里面竟然只穿了件夹袄,生怕冻着他,赶紧又让人搬来个炭炉进来。
朱翊钧摆摆手:“我不冷,就是有些渴。懋修呢,不会又挨罚了吧。”
他说不冷,张居正仍是让人把炭炉放在离他不远处,又吩咐人上茶,笑道:“要不怎么说殿下聪明。他近日听了许多赞扬,狂得很。”
朱翊钧放下茶盏:“我去瞧瞧他。”
说着他就要往后院去,张居正赶紧拦下他:“他住那院子偏得很,我让人寻他过来便是。”
“好!”朱翊钧又坐了回去,“让敬修他们也一起来。”
不一会儿,兄弟几人就来了正厅,走在最前面的是张简修,他是兄弟几人中最活泼的,听到朱翊钧来了,立刻就往正厅跑,冒冒失失闯进来,看到朱翊钧就喊:“哥哥!”
张居正板着脸瞪他:“你还有点礼数没有?”
张简修吓得立刻缩了脖子,像个鹌鹑似的,要跪下来给朱翊钧行礼。
朱翊钧拉着他:“免了免了!”又捏捏他的鼻子,“可算没挂着鼻涕泡了。”
张简修怪不好意思:“哎呀,我都长大了!”
说话间,其他几人也到了。朱翊钧一眼就看到走在后面的懋修,他俩同龄,又投缘,向来最好。
朱翊钧三两步来到张懋修跟前,一把就抱住了他:“懋修弟弟我好想你呀!”
张懋修也会抱着他:“我也很想你,可我不能进宫,你也不来看我。”
朱翊钧现在又要读书又要练功,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一个月也就休息那么两三天,还得去帮隆庆批阅奏章,看皇后和弟弟妹妹,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