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彻瞧着姜雪容一张瓷白的小脸,她一向对?他是否留下来一事表现?得很淡然,不?似她们,总眼?巴巴地?望着他,期待都写在脸上,今日竟破天荒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让他觉得有几分诧异。
姜雪容被他问得一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说她不?想,她想让他走,可这话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她转了话头,端出一个体面的笑容,道:“嫔妾自然想的,只是殿下公务繁忙,嫔妾也明白,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她的话也说得无懈可击,小心翼翼觑萧明彻的脸色。
萧明彻微微垂眸,这话倒是不?假,临近年关?,事情?也多了起?来,要他盯着、过目的事情?不?少,要说忙也忙,但要说忙得脚不?沾地?,却不?至于。
“也没那么多事。”他说了这样一句,又让姜雪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那么多事所以?今夜要留下来么?
有一瞬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要耷拉下去,幸而及时警醒,又将嘴角提了上来,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或许还有转机呢?
但终究是没等到转机,只等到当?头一棒的实锤,结实落在她心口。
萧明彻道:“既然你想要孤留下来,孤今夜便留下来吧。”
那就意味着她今晚又要卖力地?侍寝,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呢。
姜雪容垂下脑袋,把自己眼?底的悲鸣掩藏起?来。
萧明彻只当?她这是娇羞,并未多言。
罢了罢了,左右也就多一晚,今天殿下都给她晋了位分,还要给她送生辰礼了。姜雪容调整好心态,再次抬眸时已经神色如常,吩咐她们备热水沐浴。
外头的天色昏昏暗暗,被窗纱一隔,落进寝宫里的光就更沉了,要照不?清他们的面容。姜雪容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做什么的拘束感?。
往日太子殿下来她宫中,时辰都晚,不?必要等,便是侍寝的步骤,两个人也不?必多说些什么话。可这会儿天色说早不?早,说迟也不?够迟,总不?能直接跳到侍寝那一步,不?然她还得多在床上伺候个把时辰,想想就更累了。
姜雪容搓了搓手指,看?着脚下的地?砖,已经看?不?清楚地?砖上刻的纹样。她抬头,唤绿蕊进来上灯。
绿蕊进来了,将烛台上的灯都点亮,昏黄的光线当?即盈满寝宫,映出一双影子,一高一矮交叠在墙上,也照得两个人的沉默无所遁形。
姜雪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索着怎样起?个话头,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可脑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简直就没有任何话说。
讲爱好?
她没什么爱好,除了吃饭睡觉,这俩爱好也不?堪与人谈论?。难道她要跟太子殿下讲讲,怎样睡饱六个时辰?还是讲怎样睡觉更香?
光在脑子里想想就很可怕了。
像太子殿下这种上进的人,跟她二姐姐是一类人,她二姐姐在府里时,就常常会因为这些事训斥她,要她改掉这些坏毛病。
讲家常?
可他是太子,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家主,她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侍妾,而是太子良娣,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家常可以?谈论?呢?
她入东宫半载,做殿下的枕边人也半载,可与殿下熟悉的程度,恐怕还比不?上她宫里的小太监。
姜雪容咬了咬下唇,有些坐不?住,正局促时,萧明彻开了口。
他道:“今日的暖锅子味道不?错。”
姜雪容听了这话,想到那回在云阳他说的话,心道,他真知道什么是好吃什么是不?好吃么?也许这只是一种客套的说辞,就好像她从?前出门参加那些贵女的社交宴席时,逢人也得夸一句,许久不?见,你怎么愈发漂亮了,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变漂亮了。
她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殿下满意就好。”
萧明彻又问:“你常在家中鼓捣这些吃食?”
姜雪容摇头:“也不?算经常,有时候会鼓捣。”
虽说吃饭和睡觉算她的爱好,可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钻研自己的爱好上,只能说有时间的时候会想起?来鼓捣,或者?有时心血来潮。
“哦,原来是这样。”萧明彻道。
话题到这里又结束,重新陷入沉默。
姜雪容把手搭在膝头,蜷了蜷,又放了下去。因着方?才吃了暖锅子,屋子里飘着一股暖锅子的味道,便开了窗通风透气,时不?时吹进来一缕寒风。姜雪容坐在凳子上,忽地?感?觉后背一阵发冷,不?由?得哆嗦了下。
萧明彻注意到了,“冷?”
姜雪容道:“还好。”
又再次没了话,灯火安静燃烧着,偶尔被吹进来的冷风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