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并没有。
哪怕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在咯吱作响, 每一寸皮肤都有欲-火在烧,恨不得将她就地吃了,咬碎了。
他看她的目光里多几分痛恨, 有多几分轻蔑。
他不用开口, 慕朝游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底恶她至极。
他想要狠狠惩罚她, 给她几分颜色瞧瞧。他瞧不起她,轻鄙她, 却又不受控制地为她所吸引。
她肌肤其实并不算太白,这些时日风吹日晒晒得黑了一些, 在烛火下泛着蜜一般的光泽。他是被吸引的蜂,恨不能尽情地亲吻她, 膜拜她。她又是不愿被驯服的野马,他想要按住她的脖颈, 骑到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如蜜如刀, 贪婪地一寸寸在她身上流连, 却又好像恨不得将她每一寸皮肉骨骼都细细剖开。
他紧张的, 挣扎的, 痛恨的表情落在她眼里, 慕朝游忽然觉得好笑。
从王道容紧绷的肌肉,冷淡的表情之中,她知道他在渴求着自己,提防着自己。
别人如临大敌的对象竟然是她自己。
这让她觉得荒诞,好笑。
可下一秒, 慕朝游便笑不出来了, 她的笑意凝固在了唇角。王道容看她一眼,探入指尖。他本来只是想略施小惩, 她的柔软却出乎他的意料,令王道容心头乱跳,方寸大乱。他的脸颊晕起两团嫣红,眼底春潮迭起。
可已经见识到了他的冷酷无情,不择手段,他如今感情上表现出的纯稚只会让她感到恶寒。
王道容强自定了定心神,他一眨也不眨,不错漏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起先生涩,随后便渐渐上手。慕朝游突然恨极了他此时居高临下的傲慢,扭过头狠狠在他虎口咬了一口。
她咬得极重,他掌心淌下血来。
王道容乌眉轻轻地皱了一下,像是被她咬痛,可他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痛苦之色。
少年蹙眉,清淡的眉眼间浮现出不赞同之色,不像虎口吃痛,倒像是不满指尖的生滞。
她没想到他面不改色下-流到这个地步。
隔了好一会儿,少年这才面不改色地拔出指尖,扯了干净的帕子,拭了拭手指。又抱她整个抱起,替她擦干净了身上的水渍。
王道容抱着她,用力在她颊上亲了一下,“明日我要去官署。阿笪随你回家中打包行李,有什么想带的东西趁明日一并收拾了带过来吧。”
慕朝游默不作声地听了,反问说:“你要纳我为妾?”
王道容静静注视她,眼底有一点轻哂,像在讥讽她的异想天开“不。”
他淡淡道:“我要你日日随侍在我身侧。”
-
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令慕朝游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王道容家世太高,硬碰硬的话,她只能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她猜测,王道容道容让她进府侍奉,是对她的报复与惩戒,很明显在他看来如今的她并不堪为妾。也是她从前太过无知,爱上了一条毒蛇,以为强硬一些便能打消他的念想,哪里料到对方会使出诸番下作手段。
想对付王道容,只能徐徐图之,这可能需要三年五载,甚至更久。但她不在意,但凡她下定决心,哪怕路上再多艰难险阻,也定要排除万难达成自己的目的。
翌日,阿笪果然遵照王道容的吩咐,架了一辆牛车过来帮她搬家。
王家不缺吃穿用度,慕朝游也没什么可带的,她更在意的是住宅的生活环境和人员构成。
没跟王道容闹翻之前,她就听说过他爹外出办事访友去了,目下不在家中,主宅要有个人主持,王道容这些时日都在住家吃住。
阿笪和她算是老相识了,除却格外信赖仰慕王道容这一条,待她向来亲近,也没什么戒心。
慕朝游烧了一壶茶端了一盘点心出来,哄他坐下来吃。
趁他吃东西的功夫,旁敲侧击一些对自己可能有用的信息。
“我听说王羡公是举世闻名的大名士。”慕朝游故作忐忑问,“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阿笪一听她提及郎主,忙郑重地将手中的糕点放下,露出个自豪表情来,“郎主待人极为亲善,对咱们这些下人也从没红过一次脸,骂过一句,是最平易近人的人物。”
“更何况郎主这些时日并不在家中,娘子目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慕朝游不置可否。亲眼见识了王道容的表里不一之后,对这些对士族的褒美之词,她只持怀疑态度。不管外表表现得再温文,也有可能只是另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物。
不过若她真的踩了狗屎运,遇到了个明事理的郎主。她不禁寻思着,从王道容他爹入手来摆脱王道容的可能性大不大。
人家毕竟是亲父子……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她脑子里略过了一遍,便丢开了手,继续问道:“不在家中?我听闻郎君说他不日要归,可有个准信何时回来?”
阿笪摇摇头:“这倒没说。郎主这回去得不赶巧,朋友病重故去了,少不得又要帮衬吊唁。不过葬礼已经办完了,估摸着没多日就要动身了。”
慕朝游点点头,又问:“我听闻王羡公身边还有一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