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正坐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在与友人们对饮。
少年生得一张姣好的芙蓉面,状若美妇人,琼姿皎皎,光风霁月。
热烘烘的酒气熏上了颊侧,少年一双醉眼无意中朝楼下一瞥。
整个人都不由愣了一下,这一瞬间,酒意竟然清醒了大半。
同桌的友人觉察出异状,关切地问:“子若?”
谢子若,也正是谢蘅。
谢蘅怔了一下,望着人群中那几道身影,险些还以为错看。
那个不是……
叫什么慕朝游的?好像是和王道容走得亲近的。
她身边的不是王公吗?
王羡神彩秀彻,才学深博,与人清谈时,从未有能出其右者,为人又淡泊名利,朝廷屡征不召,在士族中夙有盛名。
谢蘅曾经随家中长辈一道儿拜访过王羡,对他很是钦佩。
可慕朝游她不是王道容的情人吗?难道王道容已经将她介绍给父亲了?
这不能吧?
谢蘅整个人都糊涂了。
又不是正妻,将情人介绍给父亲这也太荒诞了。
作为他们之中最为恭谨自持的,谢蘅相信王道容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那眼前这是……
谢蘅不禁又看了楼下这二人一眼,虽说身边还有个中年妇人在场,但见王公与慕朝游说说笑笑,双眼流眄生辉,目光倾注在慕朝游身上,唇角含笑,竟是半天都未移开视线。
看起来倒不像是名士,倒像是初沐爱河的毛头小子了。
谢蘅心里咯噔一声,酒意这下彻底一扫而空。
少年微蹙起眉头,难不成父子聚麀。高门大族之中不是没有这般龌龊的事。
但谢蘅不论如何也不相信王道容和王羡能作出这种事。
问题在于,王道容知道慕朝游与他父亲举止这般亲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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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这样了。”一行从后厨中走出来,中人笑眯眯地,殷勤说,“这些锅碗瓢盆可都是现成的。客源也都是附近的老主顾啦,若不是家里出了事儿,哪舍得卖呢?娘子若是想买,可得下定决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慕朝游没立即拍板,而是客气地对那中人说:“还请郎君容许我再考虑片刻。”
中人倒也不催:“是这个道理,毕竟也不是个小数目,娘子尽管想,想好了到时候跟我说声就行,只是还得尽快,还有三家都等着瞧这个铺面呢。”
告别了中人,三个人走出铺面。
王羡看着这铺子也是很好的,就问慕朝游是什么想法。
慕朝游摇摇头,这店面地理环境和客流量都不错,但她不太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事。
远远地瞧见对面支了个茶摊,心中陡然一动,“对面那个茶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指着茶摊说,“不若在这儿附近问一问,万一有什么坑也能避免。”
王羡赞道:“还是朝游你思虑周全。”
这个时候便得靠韩氏大显神通了,往茶摊上一坐,点了一壶茶,三言两语间就和那摊主熟悉起来。
问起对面那个面馆,才知道是原主人家的儿子好赌。借了世家大族家的利子钱还不掉了,没办法只能将面馆折价卖了出去。
听得三人松了口气,又难免心有戚戚焉。
慕朝游抚摸着尚有余温的茶盏,心里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店里闹出了死人这样的大事。
接下来,三个人又在周边一路逛一路问,买了不少东西,也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说得无非都是原主人可怜啊,儿子不争气啊之类的话。
王羡扭脸问她,“如此一来朝游以为如何?”
韩氏经营着店铺,一圈儿下来亦是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慕朝游迟疑半秒,下定了决心,“买吧。”
在魏家酒肆做工的这段时间,她经常去后厨搭把手,南国时兴的这些面点小吃她都能做得来。
面馆不大,想来她一个人也能应付。接下来就是营业前的各种准备工作了。
南国这个时候虽然出现了铁锅,有了炒菜,但百姓们日常吃食还是以蒸、炖、煮为主。慕朝游之前不习惯天天吃炖菜,不息斥巨资打造了一口大铁锅。
她打算把家里那口铁锅先搬过去应付几日。
她脑袋里虽然有一箩筐的想法,鉴于第一次开店,还是第一次在古代开店,并不敢轻易实施,只打算先试营业几天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