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刚摘的,花还没□□呢,这种的最好。”
慕朝游少不得又要站起身谢过,收了礼,转头又包了几块糕点,“婶子拿回家给孩子吃。”
吴婶子推辞不受。
慕朝游笑道:“婶子拿着吧,就几块点心,又不值钱,而且这也不是白拿的。”
吴婶子这才记起前几日慕朝游托她帮忙留心找工的事来。
说是几块点心,但寻常百姓能吃点甜的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吴婶子又客气了几句,这才高高兴兴地收下。回到家里,拿给丈夫看了。
点心其实也不是慕朝游买的,而是王羡和刘俭送来的。
这二人许是在酒肆听到的她受伤的消息。刘俭差人送来一些吃喝问候,人没露面,不知道又去哪个酒肆喝得酩酊大醉。王羡倒是提着伤药和点心登了门。
听到门外叩门的动静,慕朝游开门看到是王羡,着实吃了一惊,“郎君怎会来此?”
王羡提着东西,笑得有点儿腼腆和羞涩。一见到她,没着急进门,而是先朝她行了个礼。
“打听了娘子的住处,贸然登门,的确是仆的不是。”
王羡玉白的面色上微微透出点儿红,轻声细语地说,“但听闻娘子肩上受了伤,与娘子相识一场,心中惴惴,着实放心不下,这才不请自来,登门探望。”
慕朝游忙将人往里请,道:“郎君说得哪里的话。”
别人好心来探望,她总不能提着扫把把人赶出去。
再说因为王羡脾气好,长得又实在太美,对于这样的人慕朝游不论如何都生不出恶感出来,和他之间感情升温得很快。几场酒喝下来,关系已经和谐得像寻常朋友了。
王羡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踏入院内。
虽然心里记挂着不要失礼,切勿胡乱张望,但这满院的春色还是猝不及防地跳入眼底。
见几间泥瓦房一字排开,院子里种了一棵桂树,树下一张桌,几只胡凳。
墙角屋前随手洒了一把种子,种了不少花花草草,芍药、茉莉、金银花开得热热闹闹。更在窗下又混种了一丛细竹和芭蕉。
但最令王羡惊讶地移不开视线的是院子里一扇花架。
慕朝游见王羡不错眼地盯着看,解释说,“这个叫活花屏。”
就是《浮生六记》里沈复的妻子芸娘做的那种“活花屏”。
沈复夫妻二人之间生活浪漫,饶富情趣。
慕朝游大学闲时无聊在图书馆借过《浮生六记》来看,对书里的“活花屏”印象很深。
古代的娱乐活动太少,又因南国有鬼怪作祟,所以赶在日落之前人人都关门闭户了。长夜漫漫,对于她这个曾经习惯性熬夜的夜猫子来说十分难捱。
干脆就自己动手一点点摸索着把书里的活花屏给复刻了出来。
书里有关活花屏的记载慕朝游已经记不清了,但她猜测大概是和花障差不多,更小一点,能搬挪。
做的时候她完全是仿照葡萄架来做的,因为不熟练,竹子扎得歪歪扭扭,十分有碍观瞻。
好在种上蔷薇之后就好看多了,原本扎得粗劣的竹篱,竟然还颇有些自然的意趣。
她猜测这些追求风流雅趣的名士们可能会喜欢这个,王羡果然一见十分喜欢。
“娘子竟有这一番的巧思,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的?”
慕朝游不敢居功,坦率回复,“是从书上看到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做来玩。”
王羡可管不得这么多,本来对慕朝游就有好感。今日有见她心灵手巧,不禁翘起唇角,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灿若天上繁星。
……慕娘子当真心灵手巧,雅妙风流。
踏足慕朝游的住处,是王羡在此之前万万也没想得过的。对于心底那抹淡淡的好感,王羡不干预不强求,得空去酒肆坐坐,和她说说话,他心里就已经觉得十分不错。
不出意外的话,他和慕朝游之间的关系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可慕朝游受伤的消息打乱了这一切。
他今日在酒肆没见着慕朝游,问了魏巴才知道她受了伤告了假。
究竟要不要登门,王羡也犹豫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
来时的路上,他心里也总有种近乎于恐惧的期待感。
说是不放心她的伤,又焉知不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呢?
而今,真正站在这一间小小的院子里,见到面前这素净清秀的少女,王羡顿时便觉来之前的一切惴惴不安都如雾消散了。
他不后悔今日的登门,甚至还庆幸今日过来了。
“魏翁说你受伤,具体什么伤他没透露,我也不知道能送点什么,只好让府上的医师开了点儿温补气血的药方。”
王羡扭脸问她,像哄小孩一样,嗓音刻意放得轻而软,像春日里毛茸茸拂面的柳絮。
“不知娘子受的什么伤?可方便说?我家中医师医术还算过得去,娘子若信得过仆,仆便叫他来给娘子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