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窘迫的事实,她不会用大锅烧饭,厨房里也没有松毛和柴火。
一边咬着面条,慕朝游一边在心底默默整理着明日的计划安排。
首先是要问问邻居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第二天一早,慕朝游特地抱了盆去了趟河边,很顺利地就从热情的洗衣妇人身边打听出了日常生活用品到底该去哪里买。
“娘子是一人住?”一个吴姓的婶子看她长得皮肤白皙,浑身上下水灵灵的,衣着也整洁,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本来也是瞒不住的,慕朝游当下便承认了,“是,我是中原人,父母都……”
本来想说都死在战火里,但想到远在另一个时空的二老,又觉得不吉利,忙改了口,“与父母失散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近两年下来,说不思念家人是不可能的,好在她不是独生女子,家里还有个姐姐能照顾父母。
“女子一个人孤身在外多危险吶。”热情的洗衣阿姨们看她的目光里顿时包含了同情,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就开始帮她出谋划策,“前几日那谁家母狗不是落了一窝小狗?娘子要不抱两只回去看家护院?”
慕朝游心下微动。
但她刚搬过来没多久,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实在不确定能否负担得起一条小生命的重任。犹豫再三,还是忍痛婉拒了。
不过借今日这一桩闲谈,她也算顺利打入了佛陀里家庭主妇内部。
这些主妇们个个都消息灵通,持家有方,手脚麻利,在一众婶子的帮助下,慕朝游很快就熟悉了周边环境。
安定下来之后,她去见了小婵一次,并托小婵去信一封给王道容,信里重新解释了一遍她搬出去的原因,又对不告而别进行了郑重的道歉。
言辞诚恳,真情实意。
但王道容未有回音。
慕朝游:“……”
她本来想王道容是不是埋怨于她的不告而别,但转念一想,他性淡如水,或许是觉得没必要。
该做的她都做了,如今也算问心无愧。
很快,慕朝游就把这一桩事抛之脑后。
然而,就在建康步入孟春之际。她忽然收到了来自王道容的回信。
信中未置一词,随信送来的却有价值不菲的万贯财货。
慕朝游看过这些财货就请送信人将财货原原本本退了回去。
她并不想挟恩为报。她和王道容如今已算两讫,不想多占这个便宜。
当然她也不想就此和王道容一刀两断,彻底断绝了来往,王家势大,说她没出息也好,势力眼也罢,衙门有人好办事,从古至今都是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慕朝游认得清现实。
所以同财货一起退回的,还有她亲写的一份客客气气的答谢信。
王道容的来信同时提醒了她一个重要的事实。
她应该给自己找一份工作。
哪怕她如今坐拥的财货已经足够温饱她下半辈子,但坐吃山空向来不符合中国人的价值取向,不论什么时候,生就一双手,一双脚,就应该脚踏实地地靠劳动填饱自己的肚子,存下一份或许并不算丰厚的积蓄。
但这是古代。
还是乱世。
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慕朝游特地提着点儿瓜果蔬菜找吴婶子打听过。
就是吴婶子看她的目光有点儿惊讶,“娘子竟也要找工吗?”
慕朝游迟疑地点点头,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这一路逃难而来……本来就没剩几个钱了。”
她无奈地说,“买下这个房子就已经花光了我身上的积蓄,若再不找个工,饭都快吃不上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慕朝游还是懂的,买起惨来毫无心理压力。
吴婶子忍不住瞅了面前这年轻的小娘子好几眼。
其实自慕朝游搬进佛陀里,她们这些街坊邻居私底下就议论过好几次。
看着皮肤白净,牙齿整洁,乌发浓密如云,说话温声细语,文绉绉的模样,哪里像是平头百姓出生的呢?
那一双手,吴婶子在慕朝游跟着她们一道做针黹活儿的时候特地留意过。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没一点污泥,十指柔软,只在指头附近有一层薄茧子,一看就是握笔握出来的。
看样子,恐怕是个没落士族出生的娘子也未可知。
与人交往时,慕朝游也从没刻意遮掩过自己会念书写字的事实,甚至还有意无意多显出几分来。
不要低估这个时代的士庶之别,哪怕众人只猜测她是个没落的士族,寻常宵小慑于士族的威严,等闲也不敢欺辱的。
吴婶子告诉她,女子谋生其实也无非是做点针黹活儿,家里有点儿余资的,也可以支个小摊沿街买卖。
可惜慕朝游手工技能基本为0,绣个十字绣都歪歪扭扭惨不忍睹,更遑论替人洗衣缝补了。
做点小本生意慕朝游倒是意动,毕竟她手里刚好还有点积蓄。但她并不了解建康的市场环境,也不知道卖点什么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想先找个什么店铺做个工,学习锻炼一下。
她把自己的想法同吴婶子一说,吴婶子想想也觉得有理。
就慕娘子这娇生惯养的模样,针线不行,做饭不会,沿街买卖风吹日晒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倒不如找个帮工先适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