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临的又一大天赋就这么被幼儿园的老师挖掘了出来,就是特别会叠纸。
好吧,准确地说,这项天赋是他小叔的。裴不应别的不行,叠纸却是从小到大的强项。这是一项很难说会多么有用的天赋,硬要夸大概也只能从心灵手巧的角度切入。但总之,从小青蛙,到纸飞机,再到千纸鹤,就没有裴大少不会的,每一个都叠得活灵活现,又充满童趣。
小猫咪看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
只能说,谁带的孩子像谁。
裴不应一开始只是闲着无聊,拿白色的餐巾叠小兔子,被顾临临看了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其中,顾临临最喜欢的还是小叔折的东南西北。
四个尖尖的角,就像妙脆角一样套在指尖,左右上下,开开合合的翻飞,便能够排列组合出各种不同的有趣内容。可以是单手捏耳朵跳着吃零食,也可以是不用手不眨眼坐着喝果汁,小猫咪和小叔玩了很多回,仍不厌其烦。他觉得他小叔可真厉害啊。
裴不应笑着乱揉了一把小朋友的短碎发,心想着,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和顾临临一起玩的原因吧,只有临临大王才会如此发自肺腑地觉得他真厉害,即便他只是叠了个纸。
“但就是很厉害呀。”
“可是叠纸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呢?”小猫咪一愣,不是很懂小叔的意思,它确实没有用,可是它让他感觉到了快乐呀。难道这还不够厉害吗?他还用小叔教的叠纸方法,拿下了幼儿园纸飞机大赛的第一名欸,站在高高的楼梯上往下扔,他的纸飞机晃晃悠悠却续航超久,拿到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其他小朋友就没有不夸的。
这一回,愣住的人从顾临临变成了裴不应。
好一会儿他才笑出了声,他觉得他侄子说得对,能让自己快乐,还能让别人快乐,这本身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在五月底这天,睡眠质量一向极佳、很少做梦的临临大王,难得做了一回梦。
梦里,小猫咪再次回到了上辈子位于前门胡同的家,他趴在东跨院高高的红木门栏上,好奇地朝着里面来回张望,看着匠人们忙前忙外,干活干得热火朝天。
上辈子的小猫咪是看不懂这些两脚兽又是松土,又是砌墙的在做什么的,这辈子的顾临临倒是一下子便看懂了,他们在修葺跨院。
这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顾临临当年看了许久,作为一种警惕。很有责任感的临临大王,对家里突然多出来陌生气息总是格外的戒备,要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看很多天,确保他们不会对这个家造成伤害才算完。
但是这辈子的临临大王,已经提前知道了结局,就没兴趣继续看两脚兽机械的干活儿了,他只想去找爸爸。
因为小猫咪终于想起来了,修葺东跨院就发生在爸爸消失的那一年。
临临大王决定这回要好好看着爸爸,不让他再走丢!
只是顾临临没想到,这个时候的爸爸是那样地忙,他依旧脸色苍白,浑身药味,一咳起来就没个完。可是小猫咪仍觉得这个时候的爸爸,要比之前刚从摇光城回来时的爸爸状态好,小猫咪很难解释这种前后的差别。
事实上,在世人眼中,顾首辅这个时候的身体其实是越来越差了的,他在太医院的挚友来给他诊脉时,都开始在想要不要劝他,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了。
造就小猫咪和人类得出前后两种结论的,是顾非臣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
说得再直白点就是,过去的顾非臣已经心如死灰,想死,但如今的顾非臣又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活”了过来,总觉得该死的是别人!
太医朋友最终也只能选择了轻声劝顾非臣别那么拼:“哪怕是为了你的狸奴呢。”
虽然顾非臣好起来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可他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至少这样通宵达旦的工作,拼命糟蹋自己的身体,是肯定不可能恢复的呀。甚至有可能会加速他的死亡。
可顾非臣却在端着青瓷碗,将苦口良药一饮而尽后道:“正是为了狸奴,我才要在……之前,摁死所有的隐患!”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他的那些政敌会不会成为又一个张太后,只是因为与他作对,就心狠手辣地想要弄死他的猫。
张太后早已经成为了历史,但该死的傻逼还有很多。
顾非臣从不是什么好人,他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托孤的稳妥好办法,最终便只能决定,拉着所有党争误国的傻逼和他一起死!
他要斩草除根!
给他儿子留下一个绝无隐患的未来。
然后,顾临临的梦就醒了。他有点迷迷糊糊,不确定自己后面看到的是梦,还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甚至在睁开蒙松睡眼的那一刻,就已经有点想不起来爸爸和他的太医朋友都说了什么,只记得爸爸又在喝黑黑的、苦苦的水。
小朋友翘着脑袋上的呆毛,呆呆地想到,爸爸真的好喜欢喝这种水哦。
等小朋友洗刷完起来,看到刚刚健身完的爸爸在喝冰美式,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他的爸爸,就是喜欢没苦硬吃。
大人真的好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