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脸盆,刘永年的脸色有些怪异。过了好一会,才道:“瓷器最重纯净,或青或白,净而无芒者为上。你们做的这些,花色繁复,实在过于俗气。”
管着烧瓷的谭主管道:“太尉,海外的人就喜欢这种样式。这些花色,是那个定货的海商拿了自己的瓷器,让我们照着做的。他定了一万余贯钱的货,这样大手笔的客人,自然人家要什么我们做什么。”
刘永年道:“罢了,你们开场,总是要赚钱的。这样吧,除了给他烧造,你们挪些人出来,专门给我和邓都监制一批。不必太多,百十外就可以了。至于用釉,当以青瓷为主,再加上些釉变的均瓷,我拿来送人。无非是我们多等几天,不让你们难做。”
谭主管叉手称是。不同的釉工艺流程不同,烧的时候温度不同,刘永年的要求实际很高,影响了这里的正常生产。不过他身份非常,谭主管只能咬着牙答应。
这一带的瓷器,西北边是汝窑,正北边是钧窑,都离着不远。铁监烧造搪瓷,以这两个窑口的风格为主。汝窑的青白瓷,钧窑的窑变彩瓷,在后世都是极品,出来一件都是国宝。不过中原的风格,跟外销的瓷器大不相同,讲求简约。外销的瓷器花纹繁复,看在刘永年的眼里,就一个俗字。他是此时的丹青国手,对此要求极高,就是有图案,也不可能是这种花样。
其实杜中宵对现在搪瓷盆也不满意。杯子和碗倒也罢了,可以用纯色,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脸盆也是纯色,再是天青雪白,许多讲究,他也看着不顺眼。记忆中的搪瓷脸盆,是用白底,上面绘着鲜艳的花鸟,非常好看。素素的一个盆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出了铁监,刘永年对邓保吉道:“都监,现在已是初春,花草萌动,阳光明媚。反正还要在这里等上几日,不如我们去清凉寺上炷香,游览一番如何?”
邓保吉道:“如此最好。清凉寺离此不远,我们跟杜运判说一声,住上两日,回来正好。”
清凉寺位于铁监不远的山中,是一座大寺,此时香火鼎盛,名气不小。这寺位于深山之中,附近有石墨矿,铁监安排了人开采。本来那一带属于舞阳县,铁监成立的时候,划了过来。
铁监成立,冶的铁堆成山,卖不出去。前些日子,清凉寺派了知客僧来,拿出几千贯钱,采购了些铁,要在寺中铸座铁佛。现在还没铸好,铁监依然有人在那里。
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千贯钱,让杜中宵感叹,寺庙是真有钱。那寺还是在深山中,朝香不便,如果在繁华之地,那还了得。
朝廷组织的叶县到襄城的铁路修完,铁监自己组织的向南铁路却依然在施工。此时已过方城县,很快就要延伸到青台镇,铁监即将跟营田务由铁路连接起来。杜中宵依然忙碌,陪着刘永年和邓保节两人游玩两日,便就让他们自己随意游玩。昨日,两人到铺子里采买货物,不想搪瓷脸盆告罄,杜中宵出面,让了一部分产能出来,专门给他们烧造。
搪瓷脸盆铁监向外卖八贯钱一个,两人一人买了五十,就是四百贯钱。这些富贵人家,出手就是大气。杜中宵自己,一次花四百贯,都要犹豫一下。虽然现在产业不少,一年的收入比这两人多很多,但杜家发迹没有几年,家底就远远不如了。暴富人家,没有积蓄,跟这些几世富贵的人家还是无法比。
杜中宵进了花厅,两个四十多岁的商人站在那里,急忙见礼。
这就是采买搪瓷器的海商,兄弟二人,大事齐伯林,二弟齐仲麻。他们是从明州出海,常年贩运瓷器。年前收了一批海外来的宝货,到京城出手,听说叶监这里最近好生繁华,便转过来看一看。看见新出的搪瓷器,一眼就相中了。拿出近两万贯本钱,定了货物,准备卖到海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