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员外道:“我在那里活了几十年,却不知地下埋着宝物,还要背井离乡到这里找饭食。听说二郎曾跟人到那里寻矿,不知寻到的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权二郎道:“在下当初确实与一个铁匠,到山里寻过铁矿。正是我们寻到了矿,才今日朝廷要设铁监之事。当时找到的矿洞,是在山里面,离着清凉寺不远。不过,我听说后来朝廷从相州找了匠人,又在别的地方找到几处矿脉,朝廷采矿倒不一定就在我寻到的地方。”
钱员外道:“不管怎么说,是在我的家乡附近。若在那里建起钱监,必然匠人云集,赚钱的营生不少。而且朝廷兴冶,也不会占住所有钱矿,不让百姓开采。我寻思着,若是雇些匠人,回去开矿,说不定也能赚些银钱。二郎是寻到矿的人,如若不嫌弃,便随我回家乡去,开处冶炉如何?”
权二郎有些为难:“员外看重,本不好推辞。只是我与高大师约好了,一起进京城去,要做一件大事。若离他而去,事情不美。”
钱员外笑道:“那位姓高的和尚,自到了襄城,便就一病不起。这些日子虽好些了,不过看他的气色极差,走不得远路。不如你们一起随我回叶县,过些日子再行不迟。若是冶炉开起来,我厚厚送你们些盘缠,也省了路上受苦。”
听了这话,权二郎心中权衡。这个钱员外是叶县人,家就在那一带有铁矿的山下。他在叶县和襄城都有铺子,专一贩卖从襄州来的漆器。襄州漆器是天下名品,每年不知有多少沿着唐州方城这一线,运到北方来。襄城正当这条要道,又临汝河,是一处集散地。钱员外就是把漆器运到这里,寻到客商沿着汝河顺流而下,卖到陈州一带。
做这生意几十年,钱员外赚了不少钱财,最近听说家乡发现铁矿,察觉到了商机,便就动起了自己开矿的心思。现在朝廷的铁监,并不一定是官营,好多地方,比如京东路的莱芜监和徐州诸铁监,都是民营,官收铁课而已。都好生兴旺,那里的冶户家财万贯。
官方兴冶,有诸多不利的地方。一是骚扰地方,再是管理不善,往往出现亏空。莱芜监便就是这个原因,由官营改成了民营,一年多收许多铁课,还让地方几个大户富了起来。叶县的铁矿所在,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条件不利,估计办起来更加不容易。等到官府尝到了苦头,说不定就会放手给民营,他们坐收铁课。自己是地方之豪,如果抓住机会,说不定就会富甲一方。
有了这个心思,钱员外最近格外关心叶县铁矿的消息。听说与自己一起住在店里的权二郎,就是最初探出铁矿的人,格外拉拢。若能够得他相助,抢先占住一处铁矿,再雇些匠人来,开炉兴冶,占住了先机,就是以后发财的机会。
只要舍得出本钱,匠人并不难雇。不说远的,旁边的龙兴县便就有不少小冶炉,虽然规模不大,熟手的匠人还是不少的。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岂能放过?
见钱员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权二郎道:“不瞒员外,在下原来是汴河上拉纤的厢军,因为河上用了车船,到京西来屯田。我对铁矿并不熟悉,全亏了一个杨大郎,祖上打铁,传下有找矿口诀,才进山找到了矿脉。若是再让我进山找矿,只怕不成。”
钱员外笑道:“洒家就是喜欢二郎这副直爽性子!只要知道那里有矿,我自会雇人去找,雇熟手匠人冶铁,哪里要二郎做这些粗活。你只要找一找当日你们找的矿脉走向,便就足够。此为仙人指路,一句话便就省了无数奔波。此事费不了多少时日,不会耽误了二郎行程。”
权二郎听了,再不犹豫,拱手道:“员外既如此说,在下再推辞就不近人情了。”
钱员外听了大喜,手中的两个大核桃盘得吱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