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给钱给好处是没用的。补偿再多的钱,也到不了普通百姓的手里,只能是豪强得利。要想打开局面,先把地方上的牛鬼蛇神处理一遍,再对普通百姓合理补偿,才能解决问题。
就如把石墨矿说成蚕场,十之八九不是放蚕的人主事,而是豪强大户借他们的名义生事。真正老实放蚕收茧的,钱给的够了,还有什么不好说话的。
苏颂放下手中公文,道:“你们到叶县并没有多少日子,不想做了这么多事。公文条理清楚,事事有根有据,而且数字精确,一看就懂,很是难得。”
陶十七道:“这不是我写的。当时随着我去的,有一个新招的吏人,名为罗锋。这人虽然年幼,只有十七八岁,学起东西来倒是极快。特别是写公文,是一把好手。现在他是我们一行吏人的头,安排事情井井有条。只是年纪太小,好多老吏不服。”
杜中宵道:“当初在永城,你随在我身边做事,也不过是这个年纪,哪个不服了?”
陶十七笑道:“那怎么一样?那时在官人身边,处处有官人做主,主簿县尉也给几分薄面。”
杜中宵沉吟一会,道:“现在诸事草创,处处都要用人。若是真有能干的,当不次进用。等到我去叶县的时候,你带着罗锋随在我的身边,若是真地能干,自有用他的地方。”
陶十七喜道:“官人这样说我就好做了。这人随在我的身边,助力不少。只是我官小位卑,不管许给他什么。有官人做主,他也有份前程。”
新的事业,新的制度,不管是老吏还是新人,都要重新学起。其实不是年轻人学得快,而是老吏的包袱重,很多人放不下架子,拘泥旧制,成了营田务制度建设的绊脚石。杜中宵已经发现,自从自己开始推行新制度,发下册子让官吏学习,很多年轻人冒出头来。年轻人冒头是好事,但由此引起新人旧人的矛盾,进而影响到公事,就不好了。
既不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又不能让老人消极对抗,这其间的分寸拿捏,很是难办。杜中宵的想法是先从年轻人中立几个典型,不吝提拔,做个榜样,保持住整个队伍的锐气。再想办法提拔老人,让他们跟年轻人配合,为其他人做个榜样出来。
到京西路屯田的纤夫动辄以万计,需要大量官吏,不是自己和苏颂几个人就可以把事情办了的。营田务下面早晚会设立各种衙门,会设置官员,还要有大量吏人配合,队伍建设好了,事情才能做好。
这不是一个人,想一个办法,觉得下面就会推行下去,就能把事情做好。别说这么复杂的事,就是单纯的一个炼铁,杜中宵的精力也只能做到提几个关键的技术节点,事情还要下面的人去做。这次没有陶十七随行,杜中宵照顾得了青台镇附近的营田,就照顾不了方城山那边的铁矿。
不管是种地还是开矿,杜中宵的做法都跟这个时代不同,必须从头培养人才。现在给官吏发三本小册子,让他们自己学习,只是粗略筛选,后面还要进行专门性的培训。初步选出符合自己要求的人才,才能谈队伍建设,事情才会做得又快又好。
万事开头难,既然选择了超出时代的做事办法,就必须有适应新时代的人才。这样做,初始的时候可能进度慢一些,做起来难一些,长远来看总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