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春天,汴梁城外烟柳含翠,苍鹰高翔,与火山军相比,完全是两种景象。
杜中宵站在驿馆门外,看着四周的景致,路上的行人,心中无限感慨。不知不觉间,自己离开这里已经近两年了。这两年忙忙碌碌,竟然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可惜此次入京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给家里去信,不然让父母妻子到这里见一面也好。不知在京城能待多少日子,家人来不来得及赶来。
正在这时,路上一匹马停下,下来一个官员,对杜中宵道:“待晓,你果然到了!”
杜中宵转头一看,原来是韩绛,急忙迎上前去。陈州通判一任之后,韩绛入馆阁,后历任同知太常礼院,此时为直集贤院、殿中侍御史、开封府推官。他既带馆职,官阶也比杜中宵高,更不要说开封府推官这差遣比杜中宵的知军强了无数倍。当年的同年进士,韩绛依然是官职最高的人。
快步迎上前去,行过了礼,杜中宵道:“我才入驿馆不足一个时辰,不想子华就赶了过来。”
韩绛道:“我算过了你到京城的时限,派了人在这里张望。你一到京城,我便得了消息。”
寒暄几句,杜中宵把韩绛让到驿馆自己的住处,分宾主落座了。
问了一路上的辛劳,韩绛道:“年前你们占了唐龙镇,又击溃了契丹劫掠人马,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可惜火山军路途遥远,不通音讯,没个确切信息,不知你到底如何。”
杜中宵道:“说来惭愧,这一战只是放了几枪,并不曾与契丹人交战。那些契丹人深入宋境,又无粮草补充,最后冻饿而死,却是天收。后来蕃部攻破了他们的寨子,劫掠而去,投了党项人了。”
韩绛笑道:“兄弟你说得轻松,却不知京城传得多么怕人。都说你们败了契丹,占了好大地盘,都怕契丹不愤,起大军与本朝厮杀呢!”
杜中宵也笑:“这些话只是吓吓无知小民罢了,哪个官员会信?此时契丹与党项交恶,年年大战不已,怎么会为一座本不属于他们的小城擅开战端。再者说了,是契丹人深入宋境,我们处处小心,并不曾攻击他们,契丹人又能说出什么话来?自己不带粮草,支撑不住,怪得谁来!”
韩绛摇了摇头:“说出来你不信,这可不是市井小民在传,许多官员也深信不疑。这几个月不时有官员上章,要求在河北路集结重兵,修茸城池,防备契丹南下。直到你与契丹的使臣谈过了,两国立了文书,还有官员说是契丹的缓兵之计呢!是夏太尉一力主张,才打消朝廷疑虑。”
杜中宵无奈地道:“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契丹要重兵南下,也要准备许久,一切都有端倪。自唐龙镇一战后,契丹兵马并无动静,怎么就会起战端呢。”
韩绛叹了口气:“你是在边地做过官的人,对这些自有分寸。可朝里的官员,有几个曾经在边地为官?有几个曾经战阵?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别人眼里可不是这样。”
随着范仲淹和韩琦等人离开朝廷,到外地为官,西北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官员多被排挤,在朝廷为官的不多。唐龙镇一战,前线的杜中宵、王凯和张岊等人气定神闲,却不想吓坏了多少朝中官员。他们可不知道前线到底什么样子,不知道这一战赢得多轻松,只听说拓地数百里,以为要发生什么大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