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行每天被码头这里的人奉承惯了,突然遇上这么一个,哪里忍得了?心中火起,用手拍着胸膛大声道:“爷爷在这里做拦头,哪个不给我几分面子?偏偏你这厮头铁!好,我就要查你一查!”
那人看着祝文行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一个小吏,在这里呼三喝四。我跟你明说了吧,我们这船是本州知州家里的,来这里做些小生意,你还要不要查?”
祝文行听了,目瞪口呆,保持着那张狂的姿势,一个字再说不出来。他哪里想到,自己竟然查到知州家里来了。别说是酒,这船上运什么东西他管得了?
对面是夏竦老家的干办夏贵,看着祝文行的样子,愈发好笑。
夏竦为知州,不可在本州置办产业,但做生意还是可以的。实际上很多官员,在上任的时候,会从家乡带货物,到上任之地贩卖,还可以免税。夏竦家大业大,家里有不少干办,经营各种产业。永城这里最近商业发达,有不少好货,夏贵便就到这里采买,运到其他地方卖。这是正常的商业活动,并没有知会杜中宵等人。因为永城酒好,夏贵买了很多酒,一是家里人多自己喝,回之后还可以卖出去一些。酒虽然禁榷,却禁不到夏竦的家里来。
摇了摇头,夏贵不理祝文行,转身吩咐人继续向船上搬运货物。
祝文行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大柳树旁。见那闲汉还站在那里,祝文行心头火起,一脚把人踹倒在地,怒骂道:“你这撮鸟好晦气,说什么有人犯禁贩酒,却不想是知州相公家里。那等大户人家,不知几千几百人,多买些酒怎么了!”
那闲汉听了,哪敢说什么话?抱着头飞一般跑了。
祝文行看着闲汉离去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又转回到夏家船旁。见夏贵还站在那里,上前拱手道:“主管,是我误信人言,致有这一场误会,多多包涵。”
夏贵哪里会跟这样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只是挥手让他走开。
祝文行却怕此次得罪了夏贵,不说找自己的麻烦,就是夺了自己的差事,平白丢了饮碗,那也极是不值得。连连拱手:“主管善心,不与小的一般计较,感激不尽。小的是这码头的拦头,诸般都熟,若是有什么吩咐,定然尽心去办。”
夏贵本想赶祝文行走人,想一事,才对他道:“我这里装完了货物,这一两日便就要起航。只是最近人夫难雇,无人拉纤,不知你有无办法可想?”
祝文行一听,立即拍着胸脯道:“些许小事,尽管包在小的身上!最近水涨,汴河上的船一时多了许多。那边又有营田务,好多纤夫去开田了,是以难找人。不过小的在这里有些名声,不是难事!”
夏贵点了点头,对祝文行道:“如此最好。你若是办事得力,我必会在相公面前为你美言两句。不说荣华富贵,得个好差事不难。不瞒你说,这两日相公要到永城县来,你可要把握时机。”
祝文行听了大喜,把夏竦要到永城来的消息牢牢记下。知州前来按惯例官吏要到县境迎接,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此次是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