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见十三郎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桌上的鸡,两眼放光,显然是馋得紧了,又好气又好笑。这大汉在这里纠缠不休,难道是为了这一只鸡?自己什么人物,稀罕这点东西。
却不知乡村生活艰苦,并不是家家鸡鸭成群。乡村人家,家家都会养鸡,可鸡苗要钱,买来又容易得病,十只不知能不能养大两三只。这里又是新建的村子,不能自己孵化鸡崽,鸡苗更贵。好不容易家里养个三五只大了,还要指望着下蛋,谁会没事炖只鸡吃。十三郎还是安三郎成亲的时候尝过肉味,这几个月不要说吃到口里,好久都没有闻到味了。
长这么大块头,十三郎自小饭量就大,一直长到二十岁,都没有吃过饱饭。直到去年跟着家里人来这里垦荒,家里粮多了,勉强才吃个七分饱。他力气大,人能干,家里种的粮多,专等着秋粮收了之后以后不用饿肚子。结果辛苦种的粮食,自己没吃到嘴里,先来个什么知州门客察看,能有好么?
仇士隆落败,这群人不相信自己是知州派来的,主管也无计可施。站起身来,道:“跟你们几个乡野村夫也说不明白,罢了,保正着个人,带我们到营田务衙门里去。这次就饶过了你们。”
这一退让,院里的几个村民不干了,认定他们是来骗吃骗喝的闲汉。
刘阿大高声道:“果然如此!说什么知州派来,都是一派胡言!这几个厮鸟,就是来我们村子里骗吃骗喝!还打了人,又抓了衙门里的罗贴司,让他们走了,官府问起来我们如何交待!”
众人一起鼓噪,把主管三人围了起来。
那主管气得暴跳如雷,口中道:“你们这些刁民,不可理喻!这次来地匆忙,没有带军兵,不然把这村子烧成白地,你们全都捉进牢里去!”
听了这话,陈三郎讥笑道:“这厮好能说大话,敢情衙门是你家里开的么!营田务开在这里一年有余,上至知县,下到办事的吏人,哪个不是客客气气,何曾见过你们这样跋扈的!假扮官府的人,却不知道本地的衙门是如何做事的,你们这些贼也是胆大包天!”
刘阿大和陈三郎带头,拥着十三郎上前,吵吵嚷嚷,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正在这时,外面马蹄声响,不多时一个兵士抢进门来,高声道:“什么人在这里胡闹!知县官人已经到了,都快闭了嘴,什么事情自有官人作主!”
杜中宵在营田务的威望极高,一听是他到了,几个村民各自退后,再没有人喧哗。
杜中宵到了门前下了马,带着柴信等人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罗景被捆在地上,嘴里面还塞了一块布,面色就沉了下来。指着罗景,杜中宵厉声道:“这是衙门里的人,谁敢随便捆绑?要造反么!”
见杜中宵穿着官服,声色俱厉的样子,主管的心里莫名有些害怕,上前拱手道:“我是知州家里的主管常威,得知州吩咐,前来营田务查看秋粮。这个厮鸟挡在路上,不合与我们起了争执,一时气愤便拿在这里,正要押到衙门里去。既是知县官人来了,便就交予官人。”
杜中宵上上下下打量了常威几遍:“罗景是衙门里的吏人,身上穿着公服,不认识吗?随便就敢捉拿衙门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有,我与知州相公不熟,他家里有什么奴役僮仆,一个不识。知州要察看秋粮,多少衙门里的人好派,怎么会着你们三个来?先拿下,回去审明知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