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知府不是地方官,每天上朝,固定奏对,官员排名中非常靠前。苏颂的父亲苏绅是知制诰,官位不低,但开封知府并不会给他什么面子。特别是苏绅在朝中并无根基,士大夫中的风评一般,吴遵路这些人最近正看他不顺眼,就像没看到苏颂一样。
在房里落座,苏颂叹一口气:“杜兄,看吴相公面色严厉,心中不快。如果你此次说得差了,实际就真是两个小贼偷盗,只怕——”
杜中宵道:“又有什么,若真是小案,我便上交册子,转身出城便了。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我回家去安心读书,准备来年科举,又有什么。”
苏颂点了点头,既然杜中宵已经准备好了退路,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杜中宵心中也忐忑不安,几个巧合联系在一起,让他想得多了。其实,真正是两个小贼做案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那有什么,自己在京城待着确实再没什么意思,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一个公人来到房里,道:“知府相公请两位前面说话。”
到了前厅,只见吴遵路已经换了公服,面色缓了和了许多。见到杜中宵,沉声道:“你说的那个同乡吴克久,自昨夜便就没有回住处。与他一起的表兄,正在四处找寻。——那一日听到你手中有本蒸酒册子的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还记得吗?”
“学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五六个人,西北口音,甚是彪悍。相公,找不到这几个人,可行文西去沿路州县,着意看护彭提辖一行便了。吴克久口音不同,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当不难查找。”
吴遵路点了点头:“我已发了公文,让州县回派人手,相帮彭提辖。”
苏颂在一边道:“其实现在最稳妥的做法,是让彭提辖不要前行,路上或郑州或河南府,暂时先住下来。等拿到偷盗册子的一伙贼人,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定行止。”
吴遵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又不糊涂,当然知道利害都在张源家人身上,只要他们不出事,便就没有大错。哪怕最后证实是虚惊一场,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他本就不赞成给张家的人封官,让他们诱降张源。不过要让彭提辖路上停住,要让枢密院同意,很多手续要做。
沉吟良久,吴遵路才道:“我会行文郑州,让彭提辖在那里先暂住几日,再与枢府商讨。此事我自会处置,你们哪个与吴克久熟识的,与本府的公人一起,沿路去郑州查访。只要拿住了吴克久,找到了那伙贼人,事情便就水落石出。”
杜中宵拱手:“回相公,学生与吴克久是同乡,先前有过交往。”
吴遵路当下派了一个节级,手持开封府公文,与几个老练的公吏一起,伴着杜中宵,一路去查访吴克久。这个年代走远路的,多是商人之流,而且各行各业服饰都有特色。吴克久年纪轻,穿着读书人标致性的青色长衫,只要路走对了,并不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