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隔壁也有个孕妇,只记得当时她一直躲在病房里,紧闭房门。”
祝之嬗回忆道。
这虽然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但从生产到孩子去世的那段记忆时时在她脑中回放。
因此她记得格外清晰。
萧随适时地开口。
他淡淡道:“柯珊心里有鬼,当然紧闭房门,不肯见人。”
那时候当小三做情人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柯珊起码是个要脸的年轻女孩子。
她害怕自己给萧伟奇戴绿帽子的事被捅出来,也害怕自己肚子里这个真的不是萧伟奇的种。
再加上她在本地没有亲朋好友,萧伟奇也不是什么负责任的男人。他给柯珊请了个护工就算完。
也没有人来看望柯珊。
因此两人一墙之隔,却从未碰过面。
直到祝之嬗生产那天。
她是正常顺产,只是生的时候费劲了些,折腾了她五六个小时。恰好同时,柯珊一直心思重极度焦虑,导致提前发动,被拉去产房。
祝之嬗生下孩子后不到半个小时,柯珊那边也剖腹成功。
警官把医院的出生记录放在一起比对给在场所有人看。
两个孩子的出生时间、洗澡时间、入住看护病房时间……几乎完全重迭。
“这中间,你们是否有一直盯着孩子,确认没有被误抱的情况?”
警官问祝之嬗。
柯珊那边不必问,她就一个人,自然是没人帮忙的。
只是祝之嬗也摇了摇头。
“我生产完就昏睡了过去。当天陪护的人有我丈夫,我弟弟和一位堂嫂。他们都顾着我,只看了看孩子就让护士给抱走了。”
谁能想到交给护士也会出事呢?
“等我醒来后我们说了会话,就有记者问询来采访了。我不想打扰我,就带着记者去了孩子那边……这也是报纸上那张照片的由来。”
警官问道:“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祝之嬗很快回答:“应该是下午。因为我很快又睡到了晚上。半夜11点忽然就传来消息,说是孩子状况不太好。”
她努力回忆着这些已经在脑海里走过无数次的画面。
当时听到消息她就害怕了,丈夫和家人一直安慰她,应该没事。医生也说先观察一晚。
没想到第二天状况恶化,直接就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然后在那住了一个月……就结束了。”
祝之嬗轻轻开口。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热热的,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时白荔。
她的荔荔握着自己的手,紧紧地挨着她。
警官宽慰道:“节哀。医院的出院时间显示柯珊在第三天就跑了。随后是萧伟奇带着人办理了孩子的住院手续。在这之后两个孩子就没有了交集。唯一有可能混淆抱错的时间段,就是刚生产完和刚到达婴幼儿看护室的那几个小时。”
“……所以,是那时候抱错了?因为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太接近了?”
祝之嬗睁大眼睛。
警官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两份记录。
“当年给柯珊接生的医生已经过世了。给您接生的是妇幼医院的陈主任,他已经退休,也不记得当年的事。考虑到时间久远,他经手的产妇不计其数,这也是应该的。不过他说过,那时候婴儿抱离产房后,都是由护士统一安排洗澡送去看护,医生不参与其中。”
“而负责的两位护士,一位还在医院工作,她没提供什么有效信息。另一位则已经转行。这位马护士经过反复询问后终于承认,当年医院管理比较混乱。”
“当时突然送了两个孩子过来,她们两个护士忙不过来。手忙脚乱时就没来得及及时记录名字,等她洗完一个孩子准备登记时,才想起来问孩子的母亲叫什么。另一个护士告诉她,名字里有个shan字。她看了一眼,就把柯珊的名字写了上去。”
“后来她才知道,还有一个产妇名字里也有shan。只是当时她太害怕,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便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
祝之嬗简直无法理解:“她当时就意识到了,为什么不说?”
警官安慰道:“您先冷静。”
祝之嬗却很难冷静。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错误?一个失误,一个随口说出没有检查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
这二十多年来的噩梦,居然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
“不一定吧。”
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开口的萧随,忽然出声。
他的目光懒散地落在那份笔录上。
“真要问名字,大多数人记或者叫都是姓,谁会记最后一个字?”
祝之嬗一顿。
无论是祝还是柯,都不算是常见的姓。若真的要留下第一印象,绝对是姓大于shan字。
警官微微一惊,看了一眼萧随。
她很爽快地承认了。
“是,这其中疑点很多。看似用管理混乱和失误来解释,但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位马护士在说谎。尤其是——”
她顿了顿才开口。
“这件事发生一个星期后,她就辞去了医院的工作。然后账户里,多了一笔不属于她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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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走出来时,祝之嬗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柔和冷静。
警官今天叫他们来,就是表示这大概率不是什么偶然意外。
而是一起有预谋的抱错。
虽然这代表着他们需要更多时间来查清背后的真相。
但祝之嬗反而坚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