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 最开始我只是看她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恰好她也挺好追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以为她和其他女孩一样, 脑袋空空,只要花上一些钱就能搞定,但是并没有。我觉得她乏味无趣,约起会来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叫上你一起。”
“但是在你加入之后, 我才意识到是我聊偏了。其实她有开朗健谈的一面, 有自己的人生理想, 是我太过肤浅狭隘, 没能和她对上。”
“我也没想过她竟然这么包容, 在她眼中我想必也是个无聊至极的人,但她还是愿意给我时间, 跟我磨合。”
“尤其是遇见眼镜蛇那天,我本来想着反正谈不久了, 索性就把当年的事儿以及我的一些小心思全都说了。”
“我以为她会很嫌弃,或者听得懵懵懂懂, 但是她完全理解了我在说什么,而且觉得我没什么错。”陈盛看着林禹成,“连你都做不到这样。你一直觉得当初是我胆小怕事不愿意站出来作证, 哪怕我跟你说了无数遍我爸根本没有问过我,你都认为那是谎言,是借口。只要我不去和眼镜蛇他们撕破脸,你就觉得是背叛。”
陈盛说:“林禹成, 你是我人生中遇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算得上是英雄的人。我一直把自己视作那个让英雄没有得到好下场的二五仔,是比反派还要不堪的小角色。从那之后我也一直是这么活着的——只有把自己当个精明的恶人, 我才能觉得小时候我做的一切是理所当然。但是茗茗告诉我,我没那么不堪。”
他轻叹一口气,仰头看着寝室的日光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爱上’并不是一个过程。不是说需要一起经历多少事,不需要谁救过谁的命,不需要怎么轰轰烈烈过。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是在那个晚上,在开车把茗茗送回家的路上爱上她的。”
此时的林禹成想着——我信啊,我怎么会不信呢。
我也是这样啊。
*
如果这些话能早一点听见,林禹成觉得自己是会为兄弟开心的。
那些年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真情实感地发飙,奈何陈盛不听,也不怕。他总觉得他这兄弟已经废了,却又时常想起他也有好的一面。
陈盛说得不假,在他还一根筋的幼小岁月里,他确实一度把陈盛视作和眼镜蛇一丘之貉。他觉得既然他为陈盛出了头,那不管有什么理由陈盛都不该和眼镜蛇一起玩了。
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对陈盛没什么好气儿,说话怎么难听怎么来,就是想把这晦气东西骂走——要是一般人被这么对待,估计早就不会再接近他。
林禹成很清楚自己对认定的“坏人”态度有多差,在陈盛视角说他是新的眼镜蛇也不为过。但是陈盛就是骂不走,每次来找他都带着各种玩具,一脸欠样儿地邀请他一起玩。
虽说他因为被陈盛诱导着干了不少小坏事,独自一人扛了不少打,但说到底那些事儿他也是真想干,差的只是一个主犯还是从犯的区别。他当时觉得只打他一个不公平,现在想想他爸确实也只能打他,总不能把别人儿子捞过来揍一顿。
后来对陈盛态度稍稍好起来,是因为发现陈盛对他是真舍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陈盛送他的东西他总是完全无法拒绝——尤其是限量版的球鞋这种,光有钱还买不到,只能托关系买、靠手速抢的。
当然到这儿林禹成心里还有些别扭,直到6年前陈家的那次借款让他们打断骨头都得连着筋。他开始接触家族企业,也明白了赤子之心不能成事,于是这个曾经埋怨陈盛的人,终究也背叛了年少时的自己。
他在陈盛的帮助下拉下脸来参加发小聚会,每次结束后陈盛还会帮他复盘,一个点一个点地告诉他他哪句话说得蠢了,真正的漂亮话应该怎么说……
他倒也好奇,当他开始用这些心眼子对付起陈盛时,陈盛会后悔把他教会了吗?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陈盛对朱茗的特殊,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或许陈盛现在也是一样的状态。所以陈盛怕了,他急了,他不再藏着掖着,明摆着告诉林禹成他爱上了。
好狠的一招,林禹成知道,陈盛这是要粉碎他接近朱茗的全部正义性。
但与此同时,一股愤怒从林禹成心底熊熊升起——他确定了,确实是他在先的。
是他先爱上茗茗的。
*
那之后林禹成郁闷了好几天,情绪实在找不到出口时,他甚至还怨过朱茗——怎么就答应和这个烂人恋爱了,怎么就看不出他是个渣男了。就算没看出来,那不能缓一手吗?就不能再多看看吗?说不定他兄弟更好呢?
当然,陈盛搞他心态,他也没放过陈盛。在听完陈盛那一通真情剖白之后,他沉吟片刻,回了一句:“那你的过去,茗茗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