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宁波某码头。
闻亭丽坐在长凳上,时不时朝对面的人群投去警惕的一瞥。
几日前,她刚一抵达宁波, 就按照刘护士长给她的地址去送东西, 没想到扑了个空,后来才从刘护士长口中得知,宁波这边的同伴被人盯上了,他们不得不连夜更换住所。
情况有变,她只能继续在原地等待机会,昨天夜里,刘护士长再次联络她,说是碰头地点改在了码头附近, 但对方身后似乎跟着几个「尾巴」,刘护士长一再叮嘱她交接的时候务必万分小心。
万一有什么变故,随时可以取消计划。
毕竟闻亭丽的个人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闻亭丽却知道, 这个皮箱里的东西对他们一定相当重要, 既然已经答应帮忙, 无论如何要将东西完好无损送到对方手里。
于是,她连夜与刘护士长商量对策。
今日黄昏时分, 她准时来到码头上,就这样等了半个多钟头,一个穿灰色短褂的男子出现在人群里, 这人很不起眼, 却即刻引起了闻亭丽的注意, 大热的天, 这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
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相认标识。
男人的身后,果然跟着两个可疑的身影,眼看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闻亭丽按照原计划动了身。
这头,一队人正排队等着买票,突然有个女人凄厉地尖叫起来,众人惊讶地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满脸白发的老太太死死拽着一个中年女人的胳膊。
“你别想跑!就算化作灰我也认得你,你这个丧良心的,你把我的孙子拐到哪儿去了!”
“什么你的孙子?那是我的儿子!”女人颤声骂道,“你松手!你那杀千刀的儿子都为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了,我不带走我自己的儿子,难道等着他将来叫别人妈吗?”
“你放屁!小贵是我们李家的子孙,讨饭也得在我们李家讨!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存心要让我的孙子做拖油瓶,我苦命的小贵啊!作了什么孽投生在这种女人的肚子里。”
两人激烈地厮打起来,大伙都说这老太太蛮不讲理。然而没人上前拉架,都只站在旁边看热闹。
老婆子年纪虽大,却是「老当益壮」。一手拽着女人的包,另一手薅着女人的头发,把那个女人如同揉面团一般,推过来搡过去。
中年女人气势虽不弱,但大概还没那么豁得出去,一时间竟不是老东西的对手,不提防被抓了两下脸,愈发哭得撕心裂肺。
这样大的动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那脖颈上挂着白毛巾的男人也停下来望向那边。
他身后那两个「尾巴」互相对了个眼色,心中暗笑,又是这套「声东击西」的老把戏。
他们倒要看看,这次的老太太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
果不其然,那头打着打着,老太太肘弯里的蓝布包袱陡然散开了,里头掉出来许多黄澄澄的橘子。
路人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惯老太太的作派,见状,一窝蜂去抢地上的橘子。
老太太哪还顾得上打架,气冲冲蹲下去想要把橘子抱在怀里,谁知橘子们朝四面八方越滚越远。
“你们这群瘪三,连我老太太的东西都要抢!”老太太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就不怕遭天谴哦!”
正骂着,不堤防她脚底下踩中一只香蕉皮,当众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下,码头上许多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连那两个「尾巴」也跟着捂嘴憋笑。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拨开人群迅速走到「白毛巾」跟前,继而佯作无意与「白毛巾」碰了一下肩,又沿原路向后退,退了没几步,撒开腿就朝另一边跑,手里分明提着一个皮箱。
两个影子表面上在看那边的热闹,实际上就等着这一刻,当即如两只箭矢射了出去:“站住!”
不一会就追上那人,一左一右纵上去将其扑倒,心知逮到了大鱼,很得意地把这人翻转过来一看,竟是个半大小子,最多十六七岁,他手里的皮箱也是空的。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给我钱和一个箱子……”这小子吓得直哭。
两人心知不妙,还好他们追出来没多远,那「白毛巾」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他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拎起起那小子朝「白毛巾」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尽管眼前这人也是同样的装束,但个头似乎比刚才那个高一些,肩膀也更宽。
二人顾不得再遮掩自己的行迹,急吼吼扣住那人的肩头让他转过来,果然不是刚才那个人。
“你!”他们气急败坏把白毛巾从这人的脖子上薅下来,“这东西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