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金刚石虽说只有小指甲盖大小,却是母亲生前最昂贵的首饰,金刚石下面还定做了一个桃心项坠,里面嵌有母亲的一张小相。闻亭丽每回思念母亲的时候就会趴在床上看项链里的照片,所以小桃子对那条项链印象最深。
“别担心,它很快就会回来的。”闻亭丽神秘兮兮在小桃子额头上点了点,打着呵欠歪到床上翻了个身,摊开双臂对着天花板充满信心地说。
次日上学,闻亭丽胸有成竹等消息。
结果失算了,并没有任何陆家人过来找她。
第三天依旧如此。
闻亭丽有点沉不住气了,正所谓兵行险招,她要不将项链故意遗落在陆世澄车上,如何有机会再跟陆世澄搭上话,可是那天晚上那样黑,万一项链从座位上滚到某个旮旯角,陆世澄发现不了也不奇怪。
闻亭丽越想越觉得肉痛,正当她琢磨要不要主动上陆公馆讨要时,有人过来找她了。
傍晚放学出来,闻亭丽照常去挤电车,忽见对面马路有个人冲自己招手。
“邝先生?”
邝志林立在车边,含笑看着闻亭丽走近自己。
“闻小姐别来无恙?”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您这是……路过这儿?”
“下午务实有个董事会要开,我替陆小先生过来一趟,对了闻小姐——”邝志林笑容不变,目光却一下锐利起来,“你最近可丢了什么东西?”
闻亭丽一诧,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前颈:“咦,您怎么晓得的?”
邝志林不动神色望着闻亭丽,凭他怎么看,闻亭丽脸上的诧异之色都毫无破绽。
闻亭丽暗中早已拿出了平日在舞台上十二分的演技和精力与其对抗。
就这样对峙了一阵,邝志林突然微笑道:“敢问闻小姐丢了什么东西?”
闻亭丽恍然大悟:“难不成那天晚上落在陆公馆了?是一条项链,里头有我母亲的照片,是不是被您在陆公馆捡到了。”
邝志林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红丝绒小包。
“瞧瞧是这根么?”
“呀,真落在陆公馆了!”闻亭丽又惊又喜,“劳烦邝先生专门跑一趟。”
“不碍事。”邝志林的笑容无懈可击,“我只是有点纳闷这条项链怎会跑到陆小先生的车上去了,据听说,那晚闻小姐明明是去领奖的。”
闻亭丽的背上悄然冒出一层冷汗,脸上却丝毫不露:“噢,我坐陆小先生的车出来的,我当时在车上找手帕来着,许是不小心把东西从书包里带出来了。”
当着邝志林的面,她无限珍重地吻了吻那条项链,这份失而复得的狂喜,绝对发自肺腑。
邝志林好一阵没吱声,闻亭丽知道他在审视她,但越是邝志林这样的人精,越能够想明白一个道理,假如她有心找借口接近陆世澄,早在上次受枪伤时就会赖上来。
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上次她什么也没有做。
无论是住院期间,抑或是出院后,不管是在邝先生跟前,还是在那位陪护面前,她都从未打听过陆世澄的事,即便过后辗转借用了邝先生的力量,也是因为差点被米歇尔开除不得不如此。
这其中的种种,邝志林想必也十分清楚。
为了进一步打消邝志林的疑心,她干脆又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平日我总是把它们放在书包里随身携带的。”
“把首饰放在书包里?”
闻亭丽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绒袋,当着邝志林的面把项链收进去。
邝志林眼底的狐疑顿时被惊讶所取代,
“我父亲还在住院,我不放心把这些贵重物品放在租的房子里。”闻亭丽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
邝志林表情稍松,口吻却依旧很公式化。
“难为闻小姐如此懂事,不过下次可要加倍当心了。”
“真要谢谢您。”她趁势从口袋里掏出上回的戏票,“礼拜天晚上黄金剧院要搞一场开业周年庆典,请了黄金影业的大明星段妙卿、沈莺莺上台表演现在外头许多人想抢门票,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两张头等包厢票,这两张票送给您。”
“多谢闻小姐的美意,不过不必了。”
闻亭丽难掩失望之色:“上回我代表务实女子中学荣获冠军,所以剧院也为我安排了一场演出,不巧米歇尔副校长要去杭州,所以当晚没空莅临,倘若邝先生能和某位校董能来捧场,学生会感到万分荣幸的。”
大约是话里的“务实学生代表”打动了邝志林,这次邝志林思索了一下:“实在是不凑巧,这礼拜六我得帮忙筹备一次拍卖义演,为这事,邝某整个周末都有许多事要忙,这样吧,我跟其他校董说一说,届时一定派代表前去观看闻小姐的演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