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过年,对于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的人来说,无异于年关。
有人在到处借钱,只为过一个好年。有人在到处讨钱,也为过一个好年。
但这些都和孩子们无关,大人们在将愁绪藏在心中,笑看孩子们撒欢了到处疯玩,讨论今年的新衣服。
周家,周母原本以往也是藏住愁绪的成年人之一,但今年的这时候,脸上即使依旧有愁绪,愁的却不是没钱,而是儿媳妇给孩子们买衣服的钱太多。
“给这么多钱啊,孩子们现在都还小,每个月都能蹿点个子,花这么多钱买衣服是不是不划算?”
她想了想,折中道,“要不,咱买大点,袖子裤脚往上折一折,穿它个三年五年的。”
俞爱宝点钱的动作一顿,看着手上一沓钱,数量的确不少,少说也有个三千块。
看起来很多,但要知道,这个年代,生活所需的粮食物价很便宜,衣物的价格也远超粮食物价。这里的衣物指的并不是那些进口的奢侈品品牌,而是指的国内最便宜的冬季服饰。
在一块钱能吃一大碗拉面,三块钱不到就能吃上一碗红烧牛肉面的当下,一件最普通的毛衣就卖五六十,一件最普通的棉袄卖一百多,棉鞋也要五六十。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再搭上一条新围巾,一顶新帽子,一副新手套,一身下来,价值四百以上。
这还是挑的那些集市上那些价格相对比较便宜的衣服穿。
如果想要时髦一点,去路边店铺买,没有个五百都买不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以前的人,几年都舍不得买一次衣服,一件衣服从家里大孩子穿到家里最小的孩子。
太贵了,买不起。
县三中学校里,有些孩子,一双布鞋春天穿到冬天,鞋底穿烂,露出磨出老茧和血迹的脚底心,鞋头大脚趾和第二个脚趾排排钻出布头外,拘谨又羞窘的看着外面的世界,瑟缩着想要回到自己的天地,却苦于条件不适。
这些孩子家中为了让他们读书,为了继续生活,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再无别的办法去让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只能缩着被生活压垮到已经无法挺直的腰,将沉重的期盼压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如今,当俞爱宝成为家长,既然她有这个能力,在过年这种孩
子们心中如同神圣般的节日里,俞爱宝不希望他们心中带有任何遗憾和阴霾。
要压迫小朋友,怎么也得等过年后吧。
俞爱宝挑眉,又从厚厚的钱夹里取出五千。
“买,去服装店里让他们自己挑,顺便给我娘家那边一人带一件新外套。”
周母双手哆嗦,呼吸有点困难。
这么多钱,她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然而,俞爱宝并没有看她这些表演。
光是周家,包括最小的小鲁班,都有九个。
买衣服肯定不能落下她干女儿小囡囡,还有娘家那边好几个,这点钱她都担心会不够。
所以说,这时候的大人不怎么给孩子买衣服,真怪不了他们。
饭都吃不起了,谁还愿意给每年都在长个子的孩子买衣服呢。
虽然计划生育的风吹遍全国各地,但在计划生育出来前,生出来的孩子已经不少,再加上这时候有不少为了拼儿子,偷偷生下来,却生下一票闺女的。
越生越穷了,谁还买新衣服呢。
想到这些,周母捂着胸口冲着孩子们指指点点:“换到去年,你们哪里有这种好日子过,还是你们舅妈嫁过来后日子才越来越好,以后你们要是不孝顺她,该天打雷劈了!”
周小果脸蛋红扑扑的,以前他更喜欢买书,但过年不一样,他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过年穿过新衣服。以前看小龙爸妈给他买了过年穿的新衣服,周小果只有羡慕的份。
想到他和小龙小光还约定好过几天出去玩,周小果就激动起来,挺胸抬头,抢先一步表白:“舅妈就是我亲妈,我以后就算不给外婆养老,也一定会给舅妈养老!”
周母:“!!!”
周美美的性格让她不擅长像弟弟一样直白的在大家面前表达出来,只重重点头。
她比周小果更清楚大人说的那些‘谎言’,他们的爸爸是彻底不要他俩了,他们的妈妈,也已经很久没有寄钱回来过,以前一直是外婆和舅舅撑着这个家庭,支撑着他们姐弟俩的希望。
如今舅妈来了,她缓缓撑开一把遮天蔽日的巨伞,将他们所有人都保护在她的伞下,让他们能自由自在的生长,在她的庇护下一点点尝试向这个陌生的世界伸出探知的触角。
有这种感激的不仅仅只有这两个小的,还有周二恒和周大美。
周二恒隐隐有种奇怪的感知,如果不是有俞爱宝的出现,他可能没办法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亦或者说,连考上大学都是奢望。
虽然二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周二恒一直很尊敬俞爱宝,日后也会将她当成母亲去敬重。
周大美就更不用说了,她有现在的一切,都是承了俞爱宝的情。
只有一人态度比较夸张,那就是李昭昭。
“妈,您是我亲妈,以后您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就算是我儿子也不能欺负她!”
她拍拍胸脯,看向地上学步椅里的小鲁班。
“……”在亲妈压迫性的视线下,小鲁班被迫表态,“啊。”
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