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郎嫌豆腐摊的活计太累,做了几日便不愿意做了。
他拿着本钱去城里做生意,结果钱没赚着先把本钱给用光了。
王阿婆没法,这些日子天天带着王大郎干活。可王大郎没半点悔改不说,常常偷工减料,又或是丢下东西直接跑了。其中一筐豆腐放了好几日才发现,等发现时都臭了。
豆腐坊赚得都是辛苦钱。
菜贩和邻里抱怨着王大郎的不靠谱,惋惜着那些被浪费的豆腐。
简雨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堆在驴车上的一板霉豆腐。
只见一层白毛覆盖在豆腐上,看上去毛绒绒的分外可爱。
这是……霉豆腐!?
简雨晴强忍着心中激动,摆出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她迟疑半响,才垂着头,细声细气道:“阿婆,这豆腐能便宜点卖给我吗?”
场内声音戛然而止。
王阿婆瞪大了眼睛:“晴姐儿,你真的要?”
简雨晴点点头。
随着两人交谈,周遭的议论声也渐渐止住。其余菜贩和顾客面露惊讶,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简雨晴,眼里多多少少透露出点怜悯同情来。
听说简家大房日子苦,竟是苦到这样了?竟是要吃这长了毛的霉豆腐?王阿婆想法和其余人差不多,想了想道:“你要的话就拿去吧?我……我不收你钱。”
简雨晴不想占便宜,道:“要给钱的。”
王阿婆与简雨晴推拒半响,最后还是收了:“两个铜板,我顶多收两个铜板,你不要原本我也是要丢了的,再多我不收啊!”
简雨晴面露笑容:“好。”
王阿婆连带着垫在霉豆腐下的毛巾因为给了简雨晴。她将霉豆腐放进竹篮,想了想还是又叮嘱道:“晴姐儿,你尝一块,不好就赶紧丢了,别吃坏了肚子啊!”
“我知道的,谢谢王阿婆!”简雨晴笑着应了声,满心欢喜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她远远见着几名婆子站在一家院门口闲聊。
婆子嘴碎,简雨晴原本想绕过去。不过不等她走远,眼尖的卢婆子先开口喊道:“晴姐儿回来了?我这里有刚烤出来的胡饼,晴姐儿要不要尝一个?”
胡饼乃是最常见的主食之一。无论在富贵人家,又或是在平头百姓中都很受欢迎。
要说区别大体体现在馅料上。
富贵人家会填入满满当当的馅料——最受欢迎的便是羊肉馅。
简雨晴曾吃过一小块。
即便是带回来时已经凉透,再用炉子热上一遍的,也没有人能抵抗住它的美味。用胡椒茱萸等香料腌制调制好的羊肉没有半点膻味,油脂丰腴,肉香浓密,堪称一绝。
至于河头村里,当然是没这等富贵人家的。像卢婆子又或是其余村民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法子——他们会在饼子上刷一层薄薄的油,或是放入烤炉之中,又或是贴在锅子边上,一点点将其烘烤成焦黄色。
刚刚出炉的胡饼冒着腾腾热气,烤得焦脆的饼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要是条件好一些的人家还在饼子正反面都撒上点芝麻,那饼子更是会香得让人口齿生津。
不过简雨晴现在更想吃毛豆腐。她想着满篮子的毛豆腐只要放锅子里那六面煎上一遍,再沾上点酱汁吃的味道,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简雨晴继续往前走,顺口推拒道:“谢谢阿婆的好意,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用饭呢。”
“没事的,没事的,就个饼子。”卢婆子都看到简雨晴刚刚吞口水了,以为简雨晴还在与自己客气,忙补充道:“阿婆家里其他好东西没,饼子还是有……哎,这是什么味?”
随着简雨晴靠近,其他几名婆子也闻到淡淡的臭味。那臭味奇奇怪怪的,说不出来的上头。
几人左看右看,顺着气味看向简雨晴挎着的竹篮。
卢婆子忍不住捏起鼻子:“这味大的……晴姐儿是买了腌鱼?这味咋和腌鱼不太像呐……哎呦,我吃不消。”
卢婆子捂住胃,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简雨晴大大方方掀起布盖:“是霉豆腐。”
几名婆子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瞪着眼看看长毛的霉豆腐,又震惊地看向简雨晴。
卢婆子吸了口气,又被臭气熏得犯恶心。她连连退后,完全没了先前拉着简雨晴说话的心思,又不能直接发话赶简雨晴走,只能憋着气道:“哎呀……原来霉豆腐也能吃?我还是头回听,听说呢。”
“我也是头回听说呢。”
“真不愧是简大郎的女儿,就是有见识。”
简雨晴听着几名婆子的话,笑吟吟道:“不是呀。这是豆腐摊上做坏的豆腐,我想着臭鱼腌鱼能吃,那臭豆腐应当也是能吃的。”
婆子们齐齐沉默。
简雨晴笑吟吟地补充道:“而且这么大一篮子,王阿婆只收了我两个铜板!”
晴姐儿的脑瓜子不会是有毛病吧?几名婆子嘴角直抽抽,眉眼间满是惊恐和嫌弃,下意识又往后退了退。
饶是卢婆子这般刁钻的人都险些说不出话。她直着眼看了简雨晴半响,强自镇定道:“咱们晴姐儿想法真多,真厉害……啊!”
简雨晴挺起胸膛:“那是。”
几名婆子实在受不了,忙拿着家里要烧水,又或是得准备饭食之类的话语匆匆告别。最后连卢婆子都摆出媳妇在喊自己的架势,像是背上着火般急急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