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时带上了卧室的门。
许织夏在一声“砰”响中回魂,再装不下去,急匆匆跑向床,掀开被子,躲进去,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脑子不受控地,反复回味那几秒,被他嘴唇压住的感觉。心里很想躲,但身体被一种心潮澎湃的舒服俘虏了。
思绪已经理不清了,这事是怎么起的头。
那晚,许织夏有些难以入眠,红着脸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记得后来是如何睡着的,但记得在梦里,自己被哥哥堵在床角亲了一整宿。
翌日醒来,她呆呆望着天花板,又忍不住埋到被褥下发出羞恼的低呜声。
她再也不说梦境都是人潜意识里隐藏的欲望这种话了。
那天哥哥们都还宿醉着。
许织夏早早就起了,意外在客厅茶几上看到一本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着作,正百无聊赖,于是窝进沙发里看。
翻了几页,听见动静。
许织夏放下脸前的书,看到乔翊下楼,她眼角下弯:“乔翊哥,早安。”
乔翊带着几许笑意,走过去。
他在家衣着倒没那么肃穆了,但也是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下摆规矩地塞进裤腰里,领子扣到喉结下。
“乔翊哥,你不再睡会儿吗?”许织夏奇怪,酒都喝到后半夜了,他居然还能早起。
“习惯了。”乔翊看了眼她手里的书,不作声色微笑问:“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许织夏乖声乖气道:“我想吃碗面。”
乔翊思忖了下冰箱里的现有食材:“海鲜面,加个溏心蛋?”
“好。”许织夏应完声,陪着他过去厨房,否则她在那里坐着显得当他是厨师。
乔翊另起锅煮开水,再将袖子挽上去,握刀在砧板上切着几样调味蔬菜,做饭时他也一贯的面色冷静。
许织夏站旁边和他闲聊:“乔翊哥,你也看心理学的书啊?”
“路过书店,顺手买了。”
“是不是很枯燥?”
乔翊平静的眉眼间情绪不明:“在了解你说的弗洛伊德,没感觉到无聊。”
许织夏笑着说:“但是有人觉得,弗洛伊德是个满口空话的大骗子呢。”
乔翊神情有淡淡的笑。
切碎的调味蔬菜倒入珐琅锅,炒出香底,再往浓郁汤汁中放入黑虎虾扇贝和其他一些处理过的海鲜。
许织夏扶着流理台,闻到香气,眼巴巴望着锅里,不禁感叹:“乔翊哥厨艺都这么好,未来嫂嫂也太幸福了。”
乔翊手上的汤勺停顿了下,面不改色道:“没有感情的夫妻,很难幸福吧。”
“没有感情怎么会成为夫妻呢?”
缄默须臾后,乔翊说:“我们这样的人,婚姻都是听从父母之命。”
许织夏愣了下,忽而想到昨夜陈家宿讲的故事,纪家那位家主,也是听从家族意愿联姻,而辜负了哥哥的母亲。
难道大家族的稳定延续,只能通过联姻,才能为血亲接班铸造护盾。
那哥哥呢?
许织夏不经意间蔓延出几分惆怅:“可你们是人啊,不是传承的工具。”
盖上珐琅锅,乔翊半垂着睫毛:“如果有爱的人,但不能与之相爱,事实上,结婚对象是谁都没有所谓。”
对他这句话,许织夏嗅觉突然灵敏:“乔翊哥有爱的女孩子?”
乔翊那双琥珀色眼瞳,在那时有些麻木和空洞。
当一个五感缺失的人,有过那么一个瞬间的通感,那一瞬感知到的鲜活,会成为他永远的眷恋。
耳边那道轻柔的声音,在那之后总是在对他说,乔翊哥,也许是你家教太严了,你不是不累,你只是习惯了。
“社会心理学这门课,应该有讲斯滕伯格的爱情三元论。”
许织夏没想到,金融生能懂得这么深,扬着笑点头:“嗯,爱情是由亲密、激情、承诺,三个部分组成,亲密是理解和舒服的相处,激情是身体的欲望,承诺顾名思义,他认为三者兼具才是完美的爱。”
乔翊侧目,眼含不染尘埃的慎重:“我目前对她,只是单纯的亲密那部分。”
“是谁呀?你想和她进一步交往吗?”许织夏犯了心理学的专业病,本能问道。
“不。”
乔翊镜片下的眼睛抬上去,目光越过她的肩,落到她身后:“她值得,也理应与世间最完美的爱相配。”
两个男人耐人寻味的那一相视。
许织夏毫不知情。
另外三个哥哥在许织夏心里,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或许再感受一万遍,许织夏也意识不到乔翊这些话的深意。
不及她细想,乔翊就迈开步。
许织夏循着他身影看过去,倚着厨房玻璃门的男人,骤不防进了她的视野。
“你来吧,今今还要个溏心蛋。”乔翊没有止步,只经过时抬手搭了下纪淮周的肩,而后便离开了厨房,给他们留了个清静。
纪淮周斜过脸,算是目送。
再回眸,这姑娘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羞,和他错开眼。
纪淮周不言,举步至她身边,开了珐琅锅的盖,往汤汁里下了几两面条,又向另一锅煮沸的水里放了几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