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吉野樱又开了,一年,一年,又是一年,你还是没来接我回家。
原来骗人是可以不说谎话的,你从未教过我。
今年生日我不再许愿,只是闭眼如堕五里雾,回想起了五岁那年在棠里镇,算命先生写的今可休思。
那是曾经我最喜欢的四个字。
后来我最讨厌的,也是他的那句,长兄如父。
——周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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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钟敲响晚六点的报时。
敞篷车的声浪伴着钟声,疾驰过日暮下一片古金的澳门尖拱塔楼群,向港珠澳大桥而去。
“我这幢别墅呢,旧时是葡萄牙人的图书馆,家具都是古董,结果今日砸得没剩几件,尤其那个象牙雕塑啊,猛犸象灭绝上万年了,好稀罕的!谈下帐目怎么算吧——”
驾驶座,男人右耳挂着只蓝牙耳机,耳廓上一对黑银兽面耳骨夹,渐灰色细框墨镜遮住了他的双眼,黑色短发顶风而乱。
他扯唇,唇角淤血和颈侧的血痕让他额外多出几分傲岸。
“给你脸了?”
耳机里的咄咄声瞬间蔫了气,一口港粤开始哭丧:“不是吧大佬,我真的好心痛的,弥补点我啊,我想要你那颗pink princess……”
男人没搭腔。
他不作声时别人心里往往更发毛。
对方被晾了会儿,估计自己也心虚,轻咳一声,违心地自寻台阶:“算啦,也没那么想要……不过话说回来,我别墅那只捷克狼养半年了都不情愿认主,怎么你住半月它就服从了,帮你拦人,还放你出去?”
“没本事就不要学人养护卫犬。”
“……”
电话里的人“喂”了半天,不敢回怼,嘀咕:“算你狠,纪伯派这么多保镖过来都关你不住。”
男人语调冷了几度:“看好老东西的人,今晚少来烦我。”
“放心,都打狂犬去了,忙到没空……”对面说着突然止声,豁然反应过来:“今晚?别告诉我你去港区了?”
“怎么,我去不得?”
“都已经……”
“她都已经一个人在外面四年了,家宿。”
陈家宿闭嘴了,知道再费口舌都没用。
身体重要,英国的事更重要,他不该在这节骨眼离开,但那小姑娘过来了,就只有她最重要,一向如此。
“她不是儿时了,不会受欺负的。”
静两秒,男人低语:“也是,小女孩儿长大了。”
陈家宿佯装不经意接话:“长大了,更靓了,追她的男同学那么多,一定有人拍拖了嘛。”
男人轻嗤:“她是乖孩子,你以为她是你?”
陈家宿不可思议感叹一声,浮夸的语气:“你不会真不知道自己妹妹有多漂亮吧?”
“漂亮么?”男人单手掌着右舵方向盘,右肘倚上车门,脸上的情绪都被墨镜尽数掩盖。
他不紧不慢接着说:“一般吧。”
陈家宿忍了会儿,没忍住,边发笑边耐人寻味道:“这里就只有我,二哥,你扮什么正人君子?”
男人云淡风轻:“想回英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错了。”陈家宿顿时笑不出来。
男人没理他。
“我给你顶着,不过也顶不了多久,你几时回?”陈家宿表忠心,言归正传:“远远看一眼就好了,不止我,陆仔乔爷他们也都有暗里照顾着的。”
“我们这几个哥哥哪个不疼她,你不用再像个老daddy操心的嘛。”
陈家宿又说:“而且她都不一定想见你啊。”
男人淡哼,唇边挑起匪气的括号:“白养她了?”
陈家宿叹了声气:“你是真没想到,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敞篷拉起的风吹得男人衬衫的古巴领开散,领子分明松垮,他却莫名感觉紧着呼吸。
他拧起眉,劲瘦的手指拽了两下领口,衣下肌理硬实。
港珠澳大桥上万盏灯按时通亮,往桥的尽头抛出了两条光带。
他后颈重量压到靠枕上,透过墨镜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把油门踩到底。
引擎声振聋发聩,布加迪黑武士超跑车速超过一台又一台,逆着风直通港区。
海面浮光跃金,落日的火焰从伶仃洋水域烧至半边天,灰底之上是靛蓝的天和橘红的云。
肉眼望不见的云层上,有一架自旧金山飞往港区的客机,正飞渡过这片撞色的长空。
同时,耳机里再次响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