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近有点忙, 很多事没顾得上。我听薛炽说你暗访经验很丰富,煤矿和黑工厂都闯过,我以为一个小小的诊所拦不住你。”
“汪大哥你没受什么伤吧, 我帮你检查检查。”罗裳心中有愧,赶紧上前,要去给他切脉。
汪晨本来也没生她的气, 因为他出发之前, 罗裳曾提醒过他注意安全, 要去采访也是他自己决定的。
罗裳这一番话说完,他心里那点怨气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抬手制止了罗裳给他把脉的举动:“就是一点皮外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头贴点膏药就行了。”
他这一抬手,就把手掌上大片的擦伤和撕裂了几条的袖口给暴露出来。
郭老惊讶地上前, 用手捏住他手腕,察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满脸惊讶:“汪记者,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大家伙最近连轴转, 都忘了问你的事了。有一回我想起来你没在, 还以为你们报社把你调走忙别的去了呢。”
众人就站在宾馆门口,周围人来人往的。汪晨暗访还涉及到了汇川市二院大专家兰主任和他儿子兰少强, 当然不方便在这里谈。
罗裳就提议:“郭老, 汪大哥,咱们先上去聊吧,我正好也想问问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汪晨正有此意, 他不是没地方去,之所以来这儿等着, 专程就是为了等罗裳。毕竟暗访这个事,还是罗裳给他提供的线索。
众人很快上了楼,直接去了郭老和他侄子郭维的房间。进门后众人才细细打量起汪晨来。
他外穿的棉袄有好几处刮坏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脸上也好不到哪去,不止腮边青肿,右眼眶也有擦伤。左脚还崴了,走路时疼得直冒冷汗,瞧着真的有点惨。
所以大家伙一进门,郭老就让侄子赶紧把医药箱拿出来给汪晨上药。
“汪记者,你这几天到底上哪儿去了?现在没外人在了,有什么话就说吧。要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大家伙还可以趁着中午这点时间商量商量。”
汪晨咧着嘴扶着靠背椅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说:“哎,丢人哪,常年打雁,这次差点被雁给啄了眼睛,说来说去,还是我小瞧了这些人。小罗当时还提醒我要加小心,是我轻敌了。”
汪晨作为记者,自然是极为健谈的,三言两语就说清了自己去兰少强诊所暗访的事。
“兰少强?那不是二院兰主任的儿子吗?他那诊所就开在二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我听说他们专门派一帮托儿在兰主任办公室外边和其他医院候着。有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些托儿给忽悠到他那诊所去。”
“当爸爸的水平自不必说,儿子就差远了。”
说话的这位专家本身就在汇川行医,对兰家父子的事是比较了解的。
他的地位比兰主任只高不低,双方又不在一个医院,他倒也不惧兰主任,所以他说话时倒没怎么掩饰他对这种行为的不屑。
郭老点了点头,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人为财死本是人性,类似的事并非个例,只要他们做得不过分,也没什么好说的。
吴老大夫关切地道:“小汪,你在这方面也挺有经验的,他们怎么发现你的?”
汪晨叹了口气:“他诊所这两年经常被人举报,前几个月也有记者报道过这件事,不知道兰主任是怎么做的,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诊所赔了点钱给人,事情就平息了。事后诊所照旧开业,但有了前车之鉴,这帮人警惕心也变强了。”
“其实他们到最后也不确定我是不是记者,只是起了疑心。这些事都是我被关起来之后,听看门的俩人私下聊的。”
吴老大夫顿时生气了:“就是一帮开诊所的,居然敢把人关起来,限制人身自由,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汪晨冷笑道:“关人算什么?我猜他们还没决定要怎么对待我,要是真让他们查出我真正身份,说不定真能把我弄死,再随便往哪一扔,别人上哪儿找去?”
“干惯了这种事的人,是没有底线的,只要他们敢关人,别的事就敢干。因为我发现,关我的小屋里不只关过我一个,还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这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关人了。”
这回连心态平和的郭老都冷了脸,兰主任还是医生呢,怎么可以放任自己儿子做也这么多的恶事?
有句古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古代这种行当很容易出现谋财害命的事。
但古代的诊所可不在此列,那就是求医问药的场所,能把救人的地方变成谋害人之处,这绝对超出了在场这些大夫的底线。
郭老沉声问道:“汪记者,以兰少强父亲兰主任的职位和能力,他在汇川经营这么多年,人脉不可小觑,各行各业认识的人都不会少。你如果执意要把他儿子诊所的事捅出去,你肯定要承受不小的压力。所以,在做这件事之前,你得想好了。”
他这一说,汪晨眼里竟泛出挑衅的笑,说:“那就比呗,我还怕事儿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