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宇并没有,以前宁院长只当这孩子还太小,过于天真。现在她却不得不思考,这孩子能这样,是因为定力太强还是因为以前在养家手下吃了不少亏?要不然他为什么宁可不要礼物,也不想跟收养人走。
罗裳忙碌中看了那孩子一眼,竟见他点了下头,看来是同意了。
很快,一个中等身高的女人走了进来,罗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直观地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个词:枯萎。
这个女人身形瘦弱,皮肤干枯黄黯,看不到什么光泽。她本人年龄应该不太大,也就三十多岁,这个年纪,保养好了,其实还很年轻,但她却不一样,就好像鲜花在慢慢凋零一样。
闭经?不孕?所以想领养一个孩子?
罗裳抬头瞧了汪女士几眼,随后垂下眼帘。
这个人身体确实有问题,可能因为自己不孕,才有了领养的打算。但罗裳做为中医不方便主动提议给对方看病,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中医在大街上拉住一个人说:“同志,你有病,得治。”“同志,你是不是闭经生不了孩子,这个我会治啊……”那这个中医就算不挨打,也有可能挨上几记白眼。
她不好一直盯着人看,便垂下头,继续给一个小孩把脉。
宁院长客气地把汪女士请进来,这次小宇不往院长身后躲了,但他在面对汪女士时,还是有几分瑟缩,似乎不想跟汪女士接触。
这件事宁院长之前给汪女士打过预防针,汪女士倒也不介意。她把几包礼物放到小宇面前,想说话,但小宇往后退了退,她最后就没说什么,只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随后就站起来,跟宁院长打招呼说:“小宇哪天要是改主意了,再联系我,过年前后我再来看看他。”
“这个看情况吧,如果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跟我说。”宁院长话里是有潜台词的,其实是在暗示汪女士,如果她看上了别的孩子,也是可以考虑的。
因为小宇这边的情况比以前要复杂了,按罗裳的说法,小宇亲生父母家里条件挺好,那他们家就不至于因为经济状况窘迫把孩子送人。
而这孩子没什么残疾和大病,长得还好看,又是许多人家都愿意要的男孩,谁家会平白无故不要这样的小孩?
那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种了,小宇很可能是被人拐卖或者走丢的。以他亲生父母的情况,他家里人说不定还在找他。
要是这样,小宇在现阶段就不适合让人收养了,至少得抽空问问小宇都记得什么。宁院长觉得,他五岁离开生身父母,那个年龄,其实已经能记事了。之前他什么都不说,可能是存在某种隐情。
宁院长把汪女士送走,重新回到罗裳身边坐好 ,等罗裳给她这一排的十几个孩子检查完身体,这才跟她说:“小宇要真找不到家,去汪女士家里生活其实比留在这儿要好。”
“我这身体这岁数,也干不了几年了,等我不干这个院长了,谁知道这些孩子都会怎么样?”
人走茶凉是常见的事,等宁院长走了,这福利院里的事就不是她能说得算的了,孩子们以后怎么样她也没办法再插手。
一个院长有一个院长的行事风格,宁院长已经五十好几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会不知道某些福利院的院长和员工是怎么对待孩子的呢?
并不是所有的相关从业者都有足够的爱心,而这却是一个极需要爱心的地方。她怕她真到走的那一天,留在这儿的孩子可能会受委屈。
罗裳放下手中的笔,略想了想,就跟宁院长说:“几年以后的事谁也保证不了,但小宇的事,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他没有我们想象的脆弱,不如你跟他单独聊聊,看看能否凭着他的记忆帮他找到家。”
宁院长其实也有这个意思:“也对,这孩子跟亲生父母分开时是在五岁对吧,那时候应该能记事了。我跟他聊聊吧,看看能问出来多少。”
这时另一个保育员又领着一组孩子走了进来,刚才那批年龄小的已被人领走了。
眼见得又要忙,罗裳就跟宁院长说:“问问也好,看看他能不能记得父母名字,家里都有哪些人,小时候吃的玩的东西还有家附近环境。哪怕只能问出一部分,说不定也能用上。”
“对了,他生日你帮忙问一下,尽量问清楚,如果知道生辰八字,有些信息即使他不记得、不知道,我这边也能推算出一部分。”
宁院长心头一凛,心想自己这次真真是碰到高人了。
她应了一声,拉着小宇出去,估计这一老一小是去找地方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