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窘迫又气愤,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哪位大夫这么说的?你现在还没用他开的药,怎么就能确定他说的是对的?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
“我给你开药时跟你说过,如果觉得效果不理想,可以另找大夫,我没逼你来看病吧?”
他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情绪也很差。
旁边的人听着不像话,一位大夫连忙过来劝那妇女:“同志,有话好好说,治病这种事我们院不敢说肯定能治好,但我们会尽力。”
“如果您觉得在我们这儿治疗效果 不理想,那您去其他医院也是可以的。但请你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给张大夫扣帽子,这样是不是在点欠缺公平了?”
大厅里还有别的患者在,有人旁观了整个过程,也上来劝那妇女:“大姐,你是不是去了哪个小诊所,听小诊所大夫说的?你可别上当了,别什么话都听人家的,小心人家骗你钱。”
那妇女觉得自己被人误解了,当下不服地道:“谁跟你们说的小诊所,是诊所没错,但人家大夫也是专家,还跟省里大专家一起义诊过。她还不到二十五,一个小姑娘家什么病都会看,还上过报纸,这还能有假?”
“她能骗我什么,一个疗程药费才两块多,有啥好骗的?我又不傻。”
“张大夫,我不是非要跟你争个长短,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一个月我心脏一会跳一会不跳的,心太难受了。我要早点找对大夫,何至于受这个罪?”
张富祥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他技不如人,但他也用心在研究了,也没有敷衍患者,这个女人有必要这么当众侮辱他吗?
他师父年轻时也是这样,哪个大夫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天生就会治病吗?不都得一点一点总结经验?
众人纷纷上前相劝,几个患者也过来劝那妇女:“大姐,这位大夫还年轻呢,等他岁数大经验多了就厉害了。”
“快别说了,回头再把自己气着,万一在这儿发病可怎么办?”
妇女一时口快,发作一番后也消了气。
这时她倒想起了外甥嘱咐他的话,再一想到自己刚才泄露了罗裳的部分信息,也有点后悔起来。
她主要是怕罗裳知道了会生气,以后不愿意再给她看病。
想到这一点,她就摆了摆手,匆匆离开了五院。
她走之后,张富祥心里虽然难堪,还是忍住了,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仍和齐教授往住院部走。
那几个大夫倒议论起来:“刚才那人说的诊所不会是山河路那个吧?那地方不就有个女大夫吗?听说她进了四院,还是专家,也不知道她这专家怎么当上的?”
这几个大夫都是西医,对中医缺乏了解,但他们多少都觉得罗裳这个提拔有点超脱想像,不符合现实了。
作为中医人,齐教授当然也知道四院中医专家小组的事,他还知道,那个女大夫是汇川市名医程钊明的师妹。程钊明水平跟他相当,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外出开会时常会碰上。
过两天,省里会针对省内中医药企业进行一次全面筛查,到时候程钊明和他都会进入检查小组,与他们一起进组的还有京市的郭老。
齐教授没有参与那几个大夫的谈话,在半路问张富祥:“刚才那位女患者,你给她开的是什么药?”
“就是炙甘草汤啊,医书上写着的,主治心动悸、脉结代。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富祥仍觉得自己有点冤。
齐教授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徒弟倒是敢开方,还给开了个经方。但越是经方,对于辩证的准确性要求越高,他这徒弟还欠点火候。
看来,程钊明这个小师妹没说错,张富祥这个方子真的开反了。那个患者一站到他面前,他大概就能猜出来病因,这就不是炙甘草汤证。
他稳住情绪,跟张富祥说:“盲目套用书上药方,却不去分析药方的本质,就容易开错药。回头你把这个方子重新分析下,看看这个方子所针对的都是什么样的病人。”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开的方子真不对?”
齐教授也不想打击他的信心,就委婉地道:“方子本身没问题,但得看适不适合。这事儿,可能那个大夫说的是对的,你回头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再来问我吧。”
张富祥:……
有位大夫怕张富祥尴尬,就道:“小张还年轻,时间长了,会好的。但我觉得,山河路那个大夫这事办得有点欠妥当。就算她有点本事,也没必要贬低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