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吴奇的时候,汤万龙面上闪过的羞愧和惶恐其实挺明显的,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的脸观察,就有可能看不出来。
“进武馆时的规矩你还记得吗?”吴奇盯着汤万龙的脸。
汤万龙眼皮耷拉着,没看吴奇,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打破了沉默,说话了:“十三条规矩,这么多年,照样倒背如流。”
看着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吴奇冷声说道:“知道你还干这么损阴德的事,你这么干,我们吴家可以收回传给你的功夫。”
至于怎么收,他没说,汤万龙也没问,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
汤万龙偏头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缺钱啊,我们家在老家是最穷的,没人瞧得起。别人家盖瓦房,我家一直住草房。屋里是黄土地,房顶还漏水,外边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那日子,不是人过的……”
说到这里时,他面容扭曲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了,提起当年家中的景况,汤万龙还是看不开。
“所以你就离开了武馆,跑出去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吴奇质问道。
事情明摆着,汤万龙这是觉得在武馆待下去赚不到大钱。
“你要赚钱,也行,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处处都要钱。”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我们家教你的功夫去为非作歹。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这就是在打我们家的脸。”
“你头一个对不起的是我大哥,他那么器重你、帮你,但你干的这些烂事真白瞎了我大哥那份心。”
汤万龙垂头听吴奇说完,立刻说:“我对不起他,你们就当我死了吧,反正我真的要死了。”
他本就心存死志,这时面上又多了几丝灰暗,像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薛炽可不打算就此放弃,继续追问:“既然聊开了,那你说说呗,那边干嘛要给你下药?是不是你不想给他们干了,他们不让你走,所以用这种手段挟制你?”
薛炽洞察力够强,几句话说到了要害。
汤万龙咬着腮边的肉,他有意控制自己表情,但颤动的面部皮肤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不甘。
吴奇暗暗叹了口气,趁机劝道:“他们都不打算给你活路了,你还替他们打什么掩护?我以前可没见过你这么蠢。”
“是,我知道的太多了,要么死要么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没别的选择。那帮人还不放心,偷偷给我下了药,是够他娘的艹蛋的!”
“可他们不好,别人对我就好了?”汤万龙语气很不客气,但他听了吴奇的话,心里到底有了几分触动。
别人不在乎他,可吴家兄弟俩对他确实不错,当年吴家武馆刚开不久,也不宽裕,但他饿肚子吃不饱饭的时候,吴家饭桌上还是给他多添了一双筷子。
想到这些,他才道:“行了,你们也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邹兴源的事吗?我拣几个差不多的随便说说。”
“有没有用我可不管,反正我要死了,我死之后,还管别人什么事。”
“行,你说。”薛炽说。
“邹兴源这人很黑,黑得比他早年采的煤还要黑。他干过的生意没一个干净的,早期矿上的事我就不说了,这些事你们找他手底下的矿工问问就能问出来。”
“我说两件一般人不知道的,一个是打生桩,还有一个是给胡大师找气运旺的人,供姓胡的摆阵用。”
“至于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我就不太清楚了。老胡现在快死了,疯得很,为了添寿,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打生桩?!
这个词对于在场的人不算陌生,这是古代传下来的一种邪术,在建造大桥或者其他大型建筑时有时候会用。
古代人建桥有时会用童男童女血祭,这种事在历史上是有记载的。谁也不能保证,现代就没有。
邹兴源背后站着一个风水师,俩人各取所需,互相为对方所用,在那个风水师影响下,邹兴源完全干得出打生桩这种事。
汤万龙拒绝继续交谈,晃了晃腕上的手铐:“带我走吧,我说的够明白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查。”
韩沉让人把他带出去关起来,几个人去了徐队办公室,几个局领导了解到情况也来了,大家一起开了个临时会议,最后确定兵分几路,去调查汤万龙所说的事。
“证据一天没到手,就不要惊动邹兴源。小心他醒了来个金蝉脱壳,跑国外去,那就难找了。”一位领导说。
经过这次审讯,众人对邹兴源都多了几分了解。对于几位领导来说,如果青州市放任邹兴源在青州投资建厂,那他以后会干出什么事谁都说不好。
这个人没有下限,留着他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好哪天就炸了。
这种时候,就不能再贪图对方可能给青州带来的招商项目了。对于这种随时可能会爆大雷的人,在场的人很快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先查后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