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人很快出现了,韩沉跟带队过来的领导沟通了一番,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就回到了车上。至于剩下的事,会由派出所这边来做善后。
下车时,他身上好好地穿着八成新的皮夹克,头发又亮又整齐。上车时,皮夹克和皮鞋全都烧出了几个小洞,已经不能穿了。
看到他上来,不等关上车门,罗裳就把多出来的那件军大衣递过去,“快穿上。”
韩沉接过大衣,却摆了摆手:“车上不冷,就是脚上有点疼。我得看看。”
罗裳也知道他鞋上有洞,他这么说,脚趾头不会烫伤了吧?
这时韩沉已脱下右脚上穿的皮鞋,他脚一拿出来,罗裳就看到了袜子上被烧出来的洞。
“我药箱里有烧伤膏,我看看烧成什么样了?”罗裳话还没说完,就把韩沉右脚袜子脱下去了。
韩沉不习惯,下意识想要把脚抽回来。
“都起水疱了,得赶紧抹药,只要不破皮,好得也快,还不会感染,这鞋你先别穿了,回去换个宽松的。”
韩沉看着她麻利地打开药膏,很快在他脚上起水疱的位置抹上了药膏。那专注的模样跟她平时给人看病差不多。
韩沉跟罗裳在一起这么久,他有时候也会想,罗裳对于他的感情到底有多少?
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他人品靠得住,家里人也都挺好的,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这些念头他都有过,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挫败和无力感。
但刚才罗裳下车去找他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的手在抖,她眼中的恐惧如此明显,看到那眼神时,他感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是一种又喜又痛的感觉。
痛心于她所遭遇的恐惧,喜的则是她对他的在意。原来他并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罗裳还要给他检查别的地方,韩沉就把脚挪到一边,往罗裳那边蹭了蹭,随后用力将她揽在怀里:“没事,只有脚上这点伤,真没事。”
他手掌轻抚着罗裳后背,正要再安慰几句,却听到了隐忍的抽泣声。声音不大,但这是他头一次看到罗裳哭。
他心上一紧,身体往后退了退,看向罗裳的脸。
罗裳抬手抹掉那些不受控制的眼泪,没好意思看他,只闷闷地说:“以后你自己出任务一定要注意。”
她早就知道他的工作性质风险比较大,随时都有可能直面危险。但今天亲眼见到,她才有了切身感受。
看着炭盆泼出去那一刻,罗裳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她从不愿意说喜欢你想你这种话,但她心里最清楚,不管她多有本事,这世上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都是有限的,能走进心里的就更少了,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她不敢想象,如果韩沉真被烧了,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罗裳并不想让韩沉看到她哭的样子,她把头扭到一边,想擦掉眼泪。韩沉叹息一声,重新把她揽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腰,另一只手在她后背不停地拍抚着。
他头一次感觉到他与罗裳之间的关系如此近,是心与心相融的感觉。
刚才他有多狼狈,这时心里就多甜。
罗裳被他揽住,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涌出一些。她尝试着深呼吸,想让眼泪尽快回去。
这时韩沉笑了,胸腔振动着,“没事,哭吧,我有手帕。”
罗裳被他这一打岔,难受和后怕的情绪多少得到了缓解,她便不客气地伸手在韩沉裤兜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把他手帕摸了出来,拿着手帕擦掉自己眼里的泪。
这时那几个被火烧伤的人已被运走,估计是送到医院去了。那少年对着韩沉车头的方向连连鞠了好几个躬,随后他也跟着警察离开了现场。
罗裳离韩沉很近,还能闻到他头上的焦糊味。她就说:“来的时候好好的,这回好了,衣服烧了,头发烧了,脚也起了水疱。”
韩沉放开她,往后退了退,低头去掀自己的衣服,笑着说:“还好,还给我剩了两件,里边有个短袖还有秋衣,还算能见人。”
“去你的,都这样了还笑呢?”罗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也确定他没什么事了,这才问起这场打架的缘由。
“也没什么,那几个人经常来饭店找茬,往菜里放苍蝇、放钉子、放头发都是常事,不是吃霸王餐这么简单,他们还要赔偿的,就是反复讹人。刚才泼炭的人是老板,那小孩是老板儿子。”
他这一说,罗裳就明白了,这帮人这么闹,店还怎么开?估计店老板被逼急了,才会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举动。
回程路上,韩沉开车时不时转头看看罗裳。罗裳被看烦了,警告他:“别老看我,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