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洋这次穿的是蓝白拼色的校服, 肥肥大大的,头发也剪短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瘦高的男生,跟他穿的衣服一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潘洋同学肖树林。
罗裳不至于跟两个学生计较,但她态度也不算热情, 就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 平和地说:“误会已经解开了, 以后遇事少些冲动,多些理性就可以。”
“让我给他看病当然没问题,你给你同学挂个号, 等会轮到他了我就给他看。”罗裳跟潘洋说道。
前面确实还有好几个患者排着号, 潘洋也看出来罗裳并不想跟他多说,他只好讪讪地弯腰点了下头, 拉着肖树林去拿号牌。
这时罗裳又跟姚姐说:“你弟要是不想抓药,也没问题, 过阵子他要是改了主意再来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急病,不急的。”
她治病是有原则的, 对她半信半疑的她一般不会勉强。
姚姐在这条街上住了很多年, 对罗裳的水平自然是十分信服的,但她弟弟就是不信, 她也没办法。她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下她兄弟, 再把地方腾了出来。
姚姐弟媳却不想走,让到一边仍在埋怨着她丈夫:“来都来了,抓点药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倔?”
“你这人真是,要不是看在孩子份上, 我都不想跟你过下去,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即使是当着大姑姐的面,她也忍不住吐嘈着自己丈夫。姚姐竟没做任何反驳,看来她对于自己家弟弟的性格也是有数的。
诊室里的人默默看戏,罗裳只当没听见,开始给下一位患者诊脉。
“感冒没好,嗓子里有痰,没什么大问题,开点三拗汤吧。”罗裳正要给这人写处方,这时有人惊呼出声。
罗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与此同时,他口中还吐着白沫。
旁边有位热心大爷见了,连忙道:“要不要把他按住?”
不等罗裳吩咐,江少华已经镇定地上前,说:“不要按,容易压坏胳膊。大家往后让让,别在这儿挤着。”
说话间,他已经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布巾,撬开小伙紧咬的牙关,将布巾塞在齿缝间,免得患者抽搐时咬到了舌头。
韩沉休假在家,听到动静,他从门外走了进来,也看到了那个病人的情况。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患者,不过他也能猜出来,这人应该是癫痫发作了。
“用我帮忙吗?”他往里走了走,问罗裳。
“没什么事,他抽一会儿就好了。”
罗裳迅速把一位患者的药方写好,让对方去找小岳抓药,随后她站起来,经过韩沉身边时在他肩上搭了一下,顺手又拍了拍他后背,这才走到患者面前。
没过多久,地上的年轻人停止了抽搐。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到了罗裳面前的椅子上。
江少华取走年轻人口中的白布,顺手又帮他擦了擦嘴边的白沫子。
年轻人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一想到这么多人看到了他发病的样子,他就难受。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从起来后就耷拉着脑袋,不愿意跟人对视。
罗裳见他不想说话,就问同来的家属:“他得这种病多久了?”
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这小伙子父母。中年男人叹着气说:“有七八年了吧,他以前学习很好的,自从得了这病,他连学都不愿意再上。”
“他勉强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去了饭店学厨师,干俩月又不干了。因为他在饭店发病把人给吓着了嘛,老板害怕,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出去。从那以后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愿意去。”
中年女人碰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别说那么多。大夫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耽误人时间。”
随后她笑着跟罗裳说:“罗大夫,我有个亲戚,得了肺病,他在井下待时间长了,病得很重,都干不了活了。他那个病就是罗大夫您给治好的。”
“大林的病拜托您给好好看看,只要能有治好的希望,治多长时间都行。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他治。”
她这番话说出来,诊所里不少人都有些动容。谁家有这样的孩子,日子都不好过啊,难为这对父母了。
罗裳想到了中年妇女说的病人是谁了,月初她确实治过一个肺病患者,这人来复诊过一次,想来病情已有了明显好转。
她连忙说:“阿姨,用不着砸锅卖铁,没那么严重。”
“我先给他诊诊脉吧。”罗裳神态平和,几根手指很快搭在了小伙手腕上。
韩沉见这边没什么事了,就回房间找出剪刀,准备把中午买回来的塑料裁好,再钉到窗户外边。
“我先给他开点药,再扎几针吧。他病得不算太严重,可以治一段时间试试。”
罗裳并没有给出承诺,但她愿意治,还是给这家人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