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方远就气不起来了。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的感情,跟别人到底不一样,江少华非得留在那儿,可能就是想留住这个念想吧?
这是个念旧的小孩。
他无奈地把江少华拽进诊室,找出消毒棉和药水,给江少华处理伤口。
“远哥,一会儿老板来了,要是问起这事,你就跟她说我是半夜不小心摔的,别跟她说别的。老板最近可能心情不好,我不想给也添麻烦。”
方远瞧了他一眼,忽地笑了,说:“你小子,这伤肯定不是摔的,还不跟我说实话。”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跟我说说,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江少华拧着眉毛说:“家里半夜进贼了,是一个人,他脑袋上蒙着黑布,看不清脸,应该比我高。”
方远吃惊地站起来:“你跟他打起来了?丢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
“没丢什么,我平时发完工资就先还人,还得三个月左右才能还完债。手里没多少钱,抽屉里有七块多,放装饼干的铁盒子里了,没丢。”
方远:……
“你家那抽屉我记得挺破的,挂的小锁头稍微用点力就能拧开。这样钱都没丢,那这个贼干嘛去了?”
“你家也没啥值得小偷惦记的东西吧?”
“确实没啥值得偷的,装钱那个抽屉上的锁头被人拧坏了,钱还在。米面油有点,也没少。我也不知道小偷进去偷啥?”
方远摆了摆手,脑子里在想事:“也不图钱,也不图东西,那他还能图你?”
他这么一说,可把江少华吓够呛。以前他在家附近化肥厂上班时,因为长相清秀,有的大汉没事就调戏他。
甚至还有个死变态曾跟踪他,这件事罗裳都知道。
想到这种可能,江少华身体发紧,竟有点不敢再回家了。
他脸色纠结,想了想当时的情景,又否认道:“这人应该不是奔着我来的,他发现我醒了,打了我几拳、再把我推倒就跑了,没别的。”
方远心里隐隐产生了一种猜测,江少华也是,他停顿片刻,忽然问方远:“远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奔着我爷爷的草稿来的?”
方远挠了挠头,感觉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只是江少华爷爷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还能有谁知道江少华的身份呢?
但这个小偷在屋子里乱翻一通,却什么都没拿,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两人谁都没办法确定,方远就道:“要不,等老板来了问问她。”
“算了,先别提,再等等,可能是我多心了。装钱的饼干盒子太紧,不太好开,小偷大概没来得及掰开,我就醒了。别的东西他也看不上。”
“他来过一次,看到我家里这么穷,下次估计也不会来了…吧。”
江少华解释一通下来,方远感觉有点说不通。
但他跟江少华一样,最近都不想给罗裳添麻烦,他就说:“要不,这两天你别回去了,上我家凑和几天。正好我弟没在家,有地方住。”
江少华最近确实不敢回家了,就同意了。他爷爷的手稿,并不在大院的房子里,所以那房子暂时空着,他也不担心。
至于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和一些证件,他上班之前都放包里带来了。
罗裳是八点钟到的,头天晚上,罗剑召集家里几口人开了个小会,说了自己打算办停薪留职、另外干点什么的事。
刚开始罗妈是不同意的,在她看来,在厂子里稳稳的干到退休比什么都强,但罗裳却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强烈支持,还说她爸早走比晚走好,那个厂子用不了多久,开资都会困难。
她现在说话很有份量,她一表态,罗惠和罗腾都不用再说什么,罗妈就没了反对的意思。
罗裳也在心里琢磨她爸的事,她考虑着得抽个时间请工商局的老邱吃顿饭,了解下办营业执照的事。必要的话,还得请老邱帮忙,主要是怕个别人不好好给办事。
她一来就开始接诊,忙了一个小时左右,罗裳暂时有了点空档,就把江少华叫过去,问起了他脸上的伤。
“摔的?你可别骗我了,你这伤的受力方向都不一致,根本就不是一次造成的。让人给打了吧?”罗裳问道。
江少华本来不想跟罗裳说起家里进贼的事,无奈罗裳瞧下他的几处伤,就看出了端倪。
方远呲笑一声,说:“老板,他刚开始也想瞒着我,我都能看出来的事,你还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