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帝气得胸口疼了两天,他幼年时早慧,学问更是那群兄弟里出类拔萃的。当初把老七训斥了一顿,又当着老四的面表示要亲自教。现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面子承认自己一个九五之尊连给一个四岁稚儿蒙学都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脸面不脸面了,事关天子威严。
如今已经入了冬,十一明年就要正式去上书房。建宁帝就干脆让李衍日日待在清心殿跟着他,然后找几个伶俐的小太监,拿他感兴趣的物件教他认字。
多看总能学到些东西的。
别说,这办法还真有点用。
李衍记住了不少词语,但全部和钱有关。
比如说金块、金条、金钗、金手镯、金步摇;银针、银筷、银碗、银发冠;珍珠、翡翠、玛瑙、琉璃……
不仅会念还会写,甚至还能自己模仿画出来,但仅限于和钱财有关的。
建宁帝淡淡的忧伤,扶额叹气问伺候的汪全:“这孩子该如何教导才行?汪全,那帮大臣家的孩子也有这般爱财的吗?”
汪全躬身:“皇上,依老奴看,十一皇子是在冷宫缺衣少食惯了才会如此。您越限制他喜欢哪样东西,他就越想那样东西。不如把十一皇子想要的都给他,看烦了,看腻了,自然就不喜欢了。”
喜欢吃红烧肉就顿顿给他做,总有一天会吐。
喜欢钱,就把他丢进钱堆里,总有一天会视金钱如粪土。
建宁帝突然悟了:之前在冷宫穷养,现在要放在蜜罐里富养,吃惯了糖的孩子自然就不会馋了。
悟了后的建宁帝第一件事就是赐了李衍一张玉床,平日里用的碗筷全换成金银,靴子镶珍珠,衣衫斗篷非绣金线不穿。脖子上八宝金镶玉长命锁,头上发带也嵌了金丝……
小小的孩童,通身上下都金光闪闪的,像是从观音座下镀了金身的童子,出去逛一圈能闪瞎后宫众人的眼。
走在冷宫时,只觉得冷宫破旧的屋瓦都亮堂了几分。
赵娘娘见到这样的李衍时,下巴都快惊掉了。拉着他左看右看,担忧问:“十一,你不会去打劫国库了吧?”
虽然这样显得贵气,也把小孩儿衬得更加玉雪可爱,但总有种暴发户的错觉。
李衍倒不觉得别扭,他挺喜欢身上布
林布林的,像是把生命值戴在了身上,让他很有安全感。就是这些物件没办法换成真金白银有点让他难受。
哎,要是能把这些东西拿到外头去卖就好了。
李衍同她解释了半天,赵娘娘得出结论:狗皇帝阴险,是想捧杀十一啊!
她让人把这话带到了许嫔那,许嫔细细一琢磨,觉得赵娘娘的话很有道理。
自从皇上不要钱似的把金银珠宝、玉器古玩往钟粹宫搬后。其他嫔妃看她同十一的眼神既愤恨又嫉妒,拦住她后总要说两句酸话,去凤栖宫请安时都被卫皇后罚站了好几回。
阴阳怪气的嘲讽她母贫子贵,就连向来待她和善的淑妃同阮贵妃说话都不太好听。
可是,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捧杀十一?
许嫔聪明有限,实在想不出来,但不妨碍她给自己儿子身上做减法。
皇上把金子往李衍身上堆,她就顺手扯下几件,然后告诫儿子:“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切莫太过在意这些俗物。”
李衍初时挺喜欢的,但日子久了之后发现这些东西不仅不能直接兑换成生命值,还重的要死,也就不怎么喜欢戴着了。
再加上他娘总是念叨,他就喜欢把这些东西藏在箱子里锁起来。
这种表现在建宁帝看来就是富养初见成效,于是更加卖力送他好东西。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便至年关,大年夜,宫宴被抬了上来。
李衍这次没有生病也没有被禁足,自然是要参加的。
许嫔替他打扮一新,上下打量了一眼,又拿下了头上的织金发带,换成了普通的红缎带。腰间的玉也取了,照例给他背上小书包袋子和药囊。最后在外头罩了一件同样绣着梅花的狐裘斗篷。
看上去清爽又不会太过抢眼。
今日众嫔妃、皇子、公主都在,总不好抢风头的。
前几日下的大雪还未化,许嫔怕儿子摔倒,从出宫起就一直抱着。等到了溪云宫,正好碰见出门的贤妃和大皇子。
李衍脆脆的喊了声大皇兄,挣扎着下地去拉大皇子的衣袖。
贤妃见此微微蹙眉:这十一皇子脸皮也忒厚,明明收了她的银票,还来?
但许嫔在这,她也不好明说,眉眼慈和问:“许嫔怎么还未去?”本着
低调的原则,每年大年宫宴,她都是最后几个过去的。
许嫔朝她欠身,然后道:“十一说同大皇子约好了一起过去,臣妾就带他来了。”
“绪儿的病……”贤妃欲言又止,“十一皇子的身体也弱,还是莫要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