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慧百思不得其解, 叶烦怎么那么笃定姓任的骗她。
叶烦连人都没见过。
走到大马路上,陈小慧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骗子?”
叶烦:“哪个好人家年三十卖东西。不嫌晦气吗?你再想想, 着急用钱为什么不定在上周末?”
陈小慧:“我当时说那几天忙。”
叶烦回头看一眼又朝供销社方向抬抬下巴:“二里路,中午下班晚回去半小时够了。”
陈小慧无言以对。
叶烦叹气:“不要一听到老物件就头脑发热。”
陈小慧:“那你怎么知道明清家具什么样?”
叶烦:“我这几天找书恶补的。来前又仔细看过你买的那些,都是明式家具,但不一定都是明朝的。顺治和康熙早期跟明朝家具没两样。”
陈小慧很是意外:“你,那天直接回屋,就是看书啊?”
叶烦瞥她一眼,不然呢。
陈小慧的脸发烫:“那你说的专家教授?”
叶烦:“胡扯的。别人说这话他俩不信,我姓叶, 还没被叶家赶出去,想找几个教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陈小慧有点不服气:“我也回来了啊。”
叶烦:“你高中毕业就下乡, 根本没接触过古玩圈的人,他不怕被你看出来。其次你给他的感觉太迫切了吧。晾他三个月, 最终的结果也是他不卖。像那样的家具, 不说这皇城根下家家户户都有, 十家里头能找出三家。现在是买家市场, 买谁的不是买?”
陈小慧想到后年革命结束, 离改革开放不足四年, 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她就不由得着急,像是过一天少赚一笔钱。
叶烦担心她没死心:“家里那些东西没买亏是你比较幸运。要是不充实自己, 靠运气弄到那些东西,早晚也会因为不走运赔进去。”顿了顿, “如果认为钱留着也是被赵茹萍和陈宽仁要走, 那就去旧货商店。虽然比你满世界淘贵,起码国营商店没假货。也可以去废品收购站。那里的东西论斤卖。买百斤淘出一个好东西也值。”
陈小慧:“可是废品弄回家, 左右邻居又得跟妈瞎白话。”
叶烦心说原来你知道啊。
“那就去商店。”叶烦提醒,“买小件。往包里一塞谁都看不出来,不就没人说了。”
陈小慧点点头没说话。
叶烦见状不再废话。到家趁着陈小慧回屋,提醒她妈别给陈小慧钱。陈小慧要面子,不可能找人借钱。她自己的工资随便她怎么折腾,不折腾将来也有可能便宜了陈宽仁和赵茹萍。
今年耿家跟往常一样,耿二哥一家四口,叶烦娘仨和耿父以及于文桃母女。年夜饭倒是有很大区别,多了鲍鱼海带,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还有鲜虾和海鱼。叶烦来前叫耿致晔买半桶,底下放冰块,上面也放冰块。寒冬腊月,江南气温也没到零下,表面的冰化了许多。好在车开过申城天气越发寒冷,到首都冰天雪地,冰不再融化,等叶烦收到货还很新鲜。
苏多福脑子灵活,说水桶能便宜点也可以整车整车运。
叶烦问:“卖不完怎么办啊?北方有河虾有螃蟹,有草鱼鲫鱼鲤鱼。不一定吃得惯海鱼。除非成本降下来,供销社有个超大冰柜可以慢慢卖。”
木箱和纸箱不能放冰,要定做泡沫箱,还要找冰场买冰。成本增加了不说,还不能卖太贵。首都人多,普通工人更多,普通工人舍得买一包海带也不舍得买一斤大虾。想到这些,苏多福意识到不行,起码现在不行,以后工资上涨或许可以试试。
话说回来,耿家三十晚上跟往年一样包饺子。
年初一,大宝二宝拿到压岁钱就催叶烦去姥姥家。
叶烦骑着二八大杠一前一后带着俩孩子到家,正好碰到她爸回来。叶父下车就抱坐在前面椅子上的二宝。二宝伸出小手就说:“姥爷新年快乐。”
叶父刚从部队回来,脑子里全是工作,愣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二宝惊呼:“好多啊。”
叶烦伸手夺走,给她十块,给大宝十块,剩下的又塞她爸兜里:“有钱也不能都给。”
陈小慧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场景,心说果然无论哪辈子叶家都偏疼叶烦。前世这个时候她的孩子跟大宝二宝年龄相仿,她爸就没这么大方过。
然而陈小慧忘了大宝二宝是叶父叶母看着长大的。她的俩孩子只是逢年过节来一趟姥爷家,对姥姥姥爷不甚热情,也没像二宝一样开口就拜年。
谁愿意冷脸贴热屁股。
叶烦转过身见陈小慧直愣愣的,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她无奈地微微摇头:“小慧?”
陈小慧打个激灵:“啊?”
叶烦叹气:“你让一下,我把车子推进去。”
陈小慧点点头让开路,大宝伸手:“姨姨,抱我下来。”
陈小慧下意识把他抱下来。大宝乖乖地说一声“谢谢”就往屋里跑,“姥姥,姥姥,过年好。”
陶春兰:“姥爷没给你压岁钱?”
大宝点头:“姥爷给的是姥爷给的。”
陶春兰故意刁难他:“给我磕头了吗?”
大宝跪下就磕。
陈小慧瞠目结舌:“大——大宝,怎么——”
叶烦奇怪:“怎么了?”
陈小慧不知如何表述:“说磕就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