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爷这一趟,本来就差不多到时间了,没想到又出了这种意外,元气伤得不轻。我是想着,等头长得差不多了、能睁眼,就立刻让他进补。”
颜如玉说:“挺好,有道理。那还有多久啊?”
“三个多月吧,你什么想法?”
颜如玉耸了耸肩:“补品能怎么看,到时候叫我呗,随叫随到。”
颜叔有些意外,又有点不忍:“阿玉,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要钱、要女人,或者其它的什么,你尽管开口。”
颜如玉失笑:“叔,你觉得这些,我自己搞不定吗?还用得着你们帮忙?”
颜叔沉默了一下:“你想见你爸吗?这老东西,把你甩给干爷之后就跑了,但毕竟是你亲人,你要是想见他……”
颜如玉哈哈大笑:“别,别,见了他晦气……我倒是想见我妈,叔你要是有办法,可以安排一下。”
颜叔尴尬:“拿你叔开涮呢?你妈都死了多少年了。”
颜如玉笑了笑:“是啊,不安排也行,反正,最多再等三个月,也就见到了。”
到时候,足可唱一出“喜相逢”,没准还是“阖家团圆”呢。
***
肖芥子很想睡觉。
但她又不敢,一是因为附近春焰的人太多了,她怕除了徐定洋,还有别的掠食者。二是神棍之前那一通关于石头的分析、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所以,她大方地表示自己负责守夜,让神棍想睡就睡、尽情睡。
但长夜漫漫,又没别的消遣,她一会盘腿坐着,一会蹲在树桠上,像只心事重重的猫头鹰。
石头里那个不是她……
她突发奇想,拿胳膊肘蹭蹭神棍,怕下头听了去,用的都是气音:“哎,如果石头里本来就有什么,这像不像是个蛋啊。”
神棍也还没睡着,“杜子春”这个名字搅得他头昏脑胀:他非常肯定自己绝对在哪见过,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想起来了。
他随口敷衍:“对,像。”
肖芥子喃喃:“本来就有……石头的岁数那么长,本来就有,这得在‘蛋’里待多久啊,这得是被封印了吧。”
神棍脑子里灵光一闪:“你说什么?”
声音有点大,肖芥子赶紧以手下压,神棍会意,又小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石头动辄成千上万年的,如果本来就有,那得在里头困多久啊。还‘脱此樊笼’,我看是它们想脱此樊笼吧。”
神棍喉头吞咽了一下:“不是这句话,你还说了什么?”
肖芥子想了想:“封印?”
对,封印。
神棍心跳得厉害。
都说“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久而久之,简化为“女娲补天”,大家习惯性地只想到“补”,却忽略了前头还有一个程序。
炼石。
他有点激动:“小结子,你想想看啊,炼石,是不是一种类似对生命的压制或者封印?”
现代人都知道,天不会破个大洞,洪水不会从天上的破洞里泄下,石头也不可能补到虚空中去。有没有可能女娲补天,重点不在于补,而在于炼石呢?
肖芥子愣了一下:“依你这意思,女娲炼石,把它们封印了,‘人石会’养石,又把它们养出来了,那‘人石会’岂不是跟女娲对着干了?”
神棍说:“这不明摆着吗?‘人石会’那个肉骨樊笼说,听着就很气人,它诋毁了女娲你发现了吗?”
“女娲是谁,是上古大神、地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女娲娘娘’,妥妥的正面人物。造人、补天、济世、救世,功德无量。说实在的,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女娲以反面的形象出现。”
“怎么能这么草率,无凭无据,就把人类的保护神摆到了人的对立面呢?你想想,谁会散播这种说法?”
神棍越说越气:“说她把人关起来,还大小樊笼、关了两道,有什么证据没有?再说了,凭什么把人关起来就是坐牢?就不能是保护吗?就好比古代造城池,有内城外城,两道高墙,那不是为了保护老百姓吗?老百姓也没觉得是在坐牢啊。”
“所以,说来说去,又绕回了老问题,最早散播这套理论的人是谁?我感觉这人居心叵测、偷梁换柱,故意误导后人……啊,我想起来了,杜子春!”
肖芥子吃惊不小:“这人是杜子春?”
神棍赶紧解释:“不是,我是说,我忽然想起杜子春是谁了!”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熟呢,他在《玄怪录》中看过这人的故事。
据记载,杜子春是北周、隋时人,有个道士找他帮忙,说自己要炼仙丹,请他守在丹炉边,并告诉他不管看到什么,务必不要出声,那些都是幻境、是假的,只要熬过去,仙丹可成,杜子春也能成为上仙。
于是杜子春先后经历了鬼怪来袭、地动山摇、妻子受刑、自己被斩等等,始终不发一言,可惜最后一关,他在幻境中转世成了女子,还做了母亲,当孩子当着他的面被活活摔死时,他终于没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