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民妈见自个儿子满脸是血,忍不住低声抽泣,老方接过湿毛巾给方民擦着脸。
他脸上三道伤口不算深,因为老豹子的爪子并不锋利,但伤口的创面太大,流了不少血。老方瞅着大孙儿脸上骇人的伤口,心里很不得劲儿,却也只能将其按住,试图止住血。
由于全屯子人都被狗叫声豁楞醒了,那方大全到老邓家以后连喊两嗓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趿拉着鞋推开了屋门。
“谁啊?”
“邓叔!我大全!我儿子被豹子伤了,你快跟我走……”
“啥?”老邓一愣,回道:“等着!”
方大全急忙道:“邓叔,我得去喊大喇叭和李麻子几个,你先自个过去!”
老邓一摆手先回了屋,套上衣服裤子和老伴说了一声,就拿着皮包和药匣子朝着老方家走去。
当大喇叭、李麻子和蓝国栋等前临时猎帮成员听见之后,纷纷露出惊讶表情,却在心里嘀咕:你大孙儿被老豹子伤了找我干啥?给你家干了六天活,除了第一天吃了顿晌午饭,往后哪喝你家一碗水,连屋都没让进……
虽说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得过得去,那方民都被豹子伤了,他们身为太平屯里跑山的,去帮着瞅瞅也是应该的,所以李麻子和蓝国栋、老韩几人都套上衣服,拎着猎枪去了老方家。
老方家下屋,老邓忍着熏臭味,正在给小方清理伤口,但三道血口子,中间那道创面太大,血根本止不住,老邓用了点压住。
“老哥,这口子太大得缝针……”
老太太站在旁边问:“那得多钱呐?”
“多钱能j13咋地?不想让你大孙儿活啦?”
老方摆手怒道:“去,滚一边子去!邓儿,你看咋能整好就咋整,我也不懂,缝就缝吧……”
老邓抬头直言道:“老哥,这伤咋治都得留疤瘌。”
方民妈一愣,痛哭道:“诶呀!我大儿子这么俊,咋就搁脸上留疤瘌啊,这往后还咋找媳妇哇……”
老方听见俩娘们哭嚎,心里一阵厌烦,摆手呵斥道:“都特么消逼停滴!你俩都滚犊子,赶紧进屋去,别特么搁这瞎嚎…滚犊子!”
方民妈见老公公生气,便拽着老太太朝屋里走,俩人一边走一边哭丧。
这哭丧不是单纯的哭,而是一边哭一边唱,那都是有唱词的……
方民无声掉了几滴眼泪,吸着鼻涕道:“邓爷,你给我缝吧。”
“我这可没药,你得忍着,我就缝五针,能抗住不?”
“能!”方民咬牙道。
老方将手巾叠起来,放在他嘴边,“民呐,你咬着点,拢共就五针,搁古代前儿,关公刮骨疗伤都没吭声,咱不是关公,你该嚎就嚎,没事。”
老邓撑开皮包从中取出两个铝盒,里面装着针和线,另外炕沿摆着玻璃注射器和针头,以及各种药品。
老邓戴上医用手套,先用医用酒精消毒,在这个过程中,大喇叭、李麻子等人陆续到了,就站在下屋门口观望着,彼此对视却无声。
方大全进屋站在一旁,瞅着老方黑着的脸没敢吭声。
这年头在农村哪有特别专业的外科大夫,全是二把刀的赤脚医生,这老邓的水平和庆安张银山差不多,但他俩不是一个风格,张银山主要看内科开药,老邓以前在部队当过军医跟班,学过缝针和正骨。
老邓单手捏着钳子,说道:“忍着点嗷,五针就好。”
“恩!”
方民做足了准备,但他依旧低估了缝针的疼痛,那不是针扎进皮肤那么简单,而是有一种火烧的感觉,还有僵硬的生拉硬拽之感。
他咬着手巾连连发出低沉喊声,疼的满头大汗,腿和手忍不住的乱摆,老方见状紧忙让方大全上炕骑在方民身上,这才将其按住。
老邓缝了五针之后打了个结,抬头说:“打消炎针不?”
老方说:“我也不懂啊,你看着整呗。”
老邓瞅了眼外面的大喇叭等人,说道:“老哥,我得跟你说明白,这针和线、手套、纱布都是一次性的,这些都得钱,那消炎针也挺贵……”
方大全抬头问:“那得多少钱?”
“啥多少钱?你是问消炎针,还是拢共多少钱呐?”
老方接话:“拢共多少钱啊。”
“针、线、手套、针头、纱布、创伤药、……拢共九块二。”
这忙活一通了九块二其实不贵,若是老邓不会缝针的话,方民就得去街里卫生院,那没有二十块都止不住!
因为卫生院挂号就1毛5,开个病床3毛,换个药都得收3毛。
老方皱眉道:“打!老邓,你先给孩子打上。”
老邓摆弄着针管,说:“老哥,我也不容易,去年外头该我一百多块钱,到现在都没还呢,我连进药的钱都快没了。”
老方抬起头,招呼方大全,“去屋里找你妈拿钱,快去!”
“诶!”
待方大全回来,老邓已经给方民打完消炎针了,扎完屁股针,又扎个吊瓶。
老方将9块2塞到老邓手里,道:“一点不能差。”
老邓数了两遍,点头:“行,等明个午后我在过来给他换药,到时候换药就不收钱了,但你要还想打消炎针,那就再说。”
“妥,我送送你…”
老邓摆手,“不用,送啥送,我自个来自个走。”
大喇叭笑说:“方叔,我送送你呗?”
“快拉倒吧,这五更半夜给你们都折腾来了,你们搁这唠吧,我回去睡觉了。”
“得嘞,那你慢点嗷,方叔。”
待老邓走后,蓝国栋瞅着躺在炕上的小方,问道:“那老豹子给他脸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