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还算有利可图的化肥厂，因为大环境缘故，纺织厂的利润率太低，规模又大，愿意接的人基本没有。不过，就算不改制，市里如果有决心，也完全可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精简调整。
这恰恰就是最大问题所在。
谁愿意被精简呢？
‘你’，还是‘我’，或者是‘他’？
谁都不愿意的结果，就是曾经，大家都一起吧。
这件事，做一个大一些的类比，其实就像古代的那些王朝，到了末期，稍微头脑聪明一些的人其实也都知道如何做才能挽大厦之将倾，那为何还是会改朝换代？
因为做不到。因为人心就是如此。
因此，哪怕领导已经直接表态，希望苏家能够接下纺织厂，市里愿意各种配合，甚至不需要苏杭一分钱，开支全都可以走贷款渠道，苏杭也再次选择了拒绝。
实在不懂这一行。
苏杭个人精力也有限，没那么多时间去弄懂。
不过，既然市里都表态了，苏杭也没再过于掩饰自己的态度。
都到了这种程度，想活……路只有一条。
下猛药吧！
苏杭也只能说这么多。
送走纺织厂一干人等，各种电话还在持续，其他拜访者也相继到来。
苏杭本想躲出去，但市里二把手亲自派人送来的一个，总得给点面子。
来人也很干脆，直接拉开一个装满现金的提包，30万，还只是定金，希望苏杭代言对方公司开发的一款保健品，介绍说是提取自进口的美国大豆精华，主要成分是卵磷脂，吃了可以让人变得更加聪明，主要销售对象是广大的青少年学生。
据说还已经做了测试，好几个学生服用过这款保健品之后，都考上了清北之类的重点大学，还有被海外大学录取的。
苏杭听着对方舌灿莲，却只恨自己记忆锐化的效果太好。
即使这年代生物只是选修，课本里中提过的卵磷脂，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这有什么特别吗？
你还不如弄个褪黑素过来，这个我懂得比较少，好歹能装一下糊涂！
总之……
请走，不送!。
这边刚打发走一拨，两个妮子就到了，身后还跟着曹兴茂。
前天晚上被某个娇小妮子强拉着都摸透了，对于曹兴茂，本来相对比较疏远，当下也不得不给一些面子。
然而，曹兴茂等待的人还没来，陶丙立倒是先来了。
同样直接带了人过来。
没办法，都是人情，不好推。
随后一整天，苏杭听到了各种各样这时代的小区名字，然而，基本都是这个‘园’，那个‘新城’，如此之类。
实在是没新意。
其他先不说，苏杭都差点没忍住免费帮忙重取一些名字。
比如……
恒御天下！
听着就霸气，一看就是数一数二的全国性头部房企项目。
算上其他乱七八糟，还有昨天没赶上今天又跑来的各种媒体记者，转眼一天又是过去。
机械厂那边的张红声和柳学林第二次跑来，又第二次落空，因为苏杭不想随意应付两人，希望认真谈谈。
只能另排时间。
当天色暗下，大家再一次聚在了小区西北角的售楼处。
这年头还没有过洋节的风气，倒也有人提出，随后是陶暖瓷几个妮子忙前忙后的准备，虽然还是自助烧烤，人也比昨天少了许多，反而更加温馨热闹。
大厅里还弄了一棵像模像样的圣诞树。
只有一米多高的小矮松，也不知道在哪砍的，挂上了彩灯，周围还飘起音乐。
虽然吧……
如果不是污妖王的《一剪梅》，就更好了。
正宗的圣诞歌叫什么来着？
没想起来。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喝说笑，趁着陶暖瓷和甘欣一起跑去苏杭家拿相机的空档，某个娇小妮子还凑过来，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盒塞到苏杭手中：“看看，圣诞礼物。”
“什么啊？”
“你拆开就知道了。”
“现在拆？”
苏杭示意周围，见妮子点头，便拉开蝴蝶结，先看到某张卡片，拿起稍稍打量：“这个……错了吧，‘圣诞’，少了个‘t’？”
曹婉婉眨着漂亮的月牙眼：“不会呀，应该就是这样，我可是照着词典抄的。”
苏杭感慨：“所以说，你才是天才啊，照抄都能抄错。”
曹婉婉撒娇地在少年身上扭了扭，探出小手手指点过来：“后面……后面两个单词，总没错吧？”
苏杭装傻：“这个啊，我英语不太好，不认识。”
曹婉婉热心地帮着翻译：“这是，‘我的爱人’，”说着还抬眼望来，眉眼弯弯，字正腔圆，重复道：“圣诞快乐，我的爱人。”
眼看丫头还要继续，苏杭下意识又看了眼周围，连忙阻止：“停，认识了认识了。”
说着还把卡片装进口袋。
这还是不让其他妮子看到最好。
曹婉婉见状，伸手，重新把卡片从苏杭侧边口袋掏出来，转到他胸前左边口袋。
然后，见苏杭拿起那只复古风格的黑色电子怀表把玩着，曹婉婉再次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啊掏，掏出那个她‘眼中钉’了许久的没表带电子表。
“这个我没收了，你以后就用新的。”
苏杭确实不喜欢戴表，才会把电子表当怀表用，丫头当下拿走旧的，也没什么留恋。
曹婉婉见少年挺满意模样，一时没忍住，拿出了自己的红色那只，凑上前：“我们一对儿哦。”
苏杭瞄了眼，再看自己的，不由想起因为母亲同意在这边买房子高兴了一整天的另一个丫头，转向身边妮子：“暖瓷又不知道吧？”
阁楼那次之后，曹婉婉在苏杭身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坏女孩’属性，毫不心虚地与少年对视：“她自己想不起来，可不怪我。”
“借一下。”
苏杭说着，伸手拿过丫头的红色电子怀表，装到刚刚的盒子里，一边摇头：“我也是忘了，圣诞节呢，都没给暖瓷准备礼物，婉婉，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谢谢啊！”
曹婉婉听着少年话语，一双月牙眼都瞪圆了。
这……
竟然可以这样！
简直是比自己还坏了呀！
苏杭三两下系好蝴蝶结，捧在手里打量一番，很是满意，再瞄了眼身旁，故作一副大男人语气：“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打灯笼啊。去，给我弄点吃的过来，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曹婉婉瞬间进入状态，配合地换了一副类似洪绫的娇嗲语调，还双手搭起在沙发上做了个万福姿势：“小奴知道啦，这就去给大爷准备。”
说着起身。
另一边，陶暖瓷和甘欣恰好回来。
见两个姑娘一起走近，苏杭才发现问题。
电子表，只有一个。
不提在不远处的洪绫，眼前两个，却不够分啊！
接过早前买的那台海鸥单反相机，想了想，苏杭悄悄把刚塞在口袋里想要惊喜一下的盒子单手拆开，加上自己那只，一手拿出一个伸到两女面前：“圣诞礼物，来，挑一挑。”
陶暖瓷看到两只很漂亮的复古怀表，露出惊喜表情，却很谦让地示意甘欣：“你先挑吧？”
甘欣就近挑了黑色那只。
陶暖瓷也就拿起其实很中意的红色，捧在手里小心把玩，一边又不好意思起来：“苏杭，你真细心呢，这个……我都没想起要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
苏杭厚脸皮说着，正要示意两女坐下，钟长林走了过来。
陶暖瓷和甘欣见钟长林表情，意识到他有正事要谈，礼貌地打过招呼，一起离开。
钟长林在苏杭身边坐下，靠在椅背上，还伸了个懒腰：“热闹的一天啊！”
苏杭跟着道：“虚度！”
虽然热热闹闹的，但……到了现在，回头一看，其实什么都没干。
“你这……多少人想要这样的生活，都是不成。”
苏杭笑道：“我就想离开‘围城’几天，也是不成啊。”
钟长林正要继续说什么，曹婉婉捧着一托盘食物饮料过来，放在两人面前茶几上，乖巧地招呼几句，又主动离开。
钟长林挑了一串烤豆腐，咬了一口，对旁边拿起一个鸡翅的少年道：“说点正事，我和尚骏明天就回去，抢热度啊，再不开始宣传，你这点事情就要被其他媒体扒拉光了。另外，你这边……关于正在准备的那本书，好歹给我点能写的？”
“钟伯伯，‘择邻而居’加‘卷土重来’，还不够吗？”
“嘿，不相干，”钟长林又咬了一口很嫩的烤豆腐，说道：“赶紧琢磨琢磨，哪怕给我一句话都行？”
“一句话？”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尽量多几句，”钟长林道：“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什么思路都没有？”
“有是有……”
“说说？”
“就一句话吧，确实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关于接下来小说的一个主旨，也是给这年代诸多从商者的提醒……”苏杭解释过，又是稍稍斟酌，缓慢而郑重地说道：“记住，时代会给你机会，但历史，是无情的。”
钟长林已经很认真在听，但还是一下没能接住：“这个……什么？”
苏杭想到刚刚某妮子抄都没抄对的半吊子英语，下意识也拽一下，换了种语言道：“remember，era may give you opportunities， but history is ruthless！”
钟长林更听不懂英语了。
不过，少年这么一下，连外语都用上了，顿时就觉得很厉害。稍微一琢磨，更多滋味跟着冒出，钟长林越来越有兴致，问道：“这……名人名言啊，是谁说的？”
“参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