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
眼看己方明明撑了许久,胜利在望,却因为一件小事崩溃,隗嚣捶胸痛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亲卫护送下,朝街亭城方向撤退。
耿弇仍欲追击,但并州兵骑一场鏖战后已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追到街亭城外,反被陇右良家子抓住机会一阵反击,折了数十骑,只能眼睁睁看着隗嚣退入乡邑。
而等耿弇悻悻回到南山脚下时,吴汉已清扫完了战场上的残敌,和隗嚣的有序撤退不同,那些崩溃的陇兵被他好一阵残杀,至少歼灭了上千人,其余作鸟兽散,想来隗嚣要再度将其收拢,也不容易。
直到这时,耿弇才搞清楚,原来在山上与自己配合默契的,不是什么“万将军”,而是吴汉这匹顽劣的下等马啊!
“怎么是你?”耿弇颇感意外,旋即板着脸问道:“吴将军不在萧关外守备,为何出现在此处?”
吴汉也不客气:“我还要问呢,耿将军不在高平第一城围攻,为何也出现在陇右腹地?”
二人相互呛完后愣了愣,旋即竟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这场仗,虽没有事先约定,而是凑巧两批客人吃同一案席,却也打得痛快。以步骑三千,击溃了隗嚣六千之众,避免了孤军深入覆灭的危险,这中心开花的局面,算是打开了。
这一刻,想到对方涉险深入敌境,都来到了略阳,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耿、吴竟产生了一丝惺惺相惜。
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一笑泯恩仇,高兴了一会后,二人就开始了相互甩锅。
吴汉从爽朗大笑变为阴阳怪气的冷笑:“可惜啊,若非耿将军吓跑了隗嚣,此刻老贼已是我军中俘虏了。”
“哦?”小耿嘴上功夫也不差,加上年纪轻,没涵养,遂止住笑,哼了一声:“若非我击走隗嚣,其步骑一起围住南山,吴将军恐怕要被顶回去,断水后士卒疲乏,为贼所擒了罢!救命之恩,转头就忘?”
双方在那又呛了几句,还是第五伦安排的监军郎官规劝一番,才肯坐在一块,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但也隔得老远,相互嫌弃。
虽然获胜,但不论步骑,损失都有些重,隗嚣虽退往街亭,但这城小而坚,没有攻坚器械很难夺取。
“事到如今,攻城为下。”
这是耿弇的看法,立刻给自己和吴汉分配好了任务:“并州兵骑随我在略阳与陇坂之间,继续断敌粮道支援,而吴将军……”
吴汉也反应过来了,立刻接话道:“我便带着步卒,直接绕过陇县,往陇山西坡走!”
他的拳头砸在代表着陇坂的那枚土块上,直接敲成了碎末。
“如此,便可里应外合,接应陛下大军入陇。”
没错,陇关的守军在第五伦亲自进攻下,早已疲敝不堪,又被耿、吴、万三将钻进来一搅合,导致隗嚣兵力捉襟见肘,许久没给他们增员了。
若吴汉从后袭之,陇右这间大屋子的门栓,将从里面被打开!
这是耿弇第一次与吴汉军议,二人又看对了眼一次。
耿弇将在附近游弋,让隗嚣以为他们将围攻街亭城,陇右良家子骑实力尚存,这亦是刀尖上跳舞的游戏。
而吴汉则要趁夜离去,隗嚣从惊慌中反应过来后,可能会进一步征调各地守卒及所剩青壮来支援,六郡子弟的武力不容小觑,就要趁着惊慌失措的这几天,赶紧做事。
分别之际,二人本来想着互道珍重,但说出口的,依然是冷冰冰的嘲讽。
“耿将军当心啊,勿要被隗嚣反败。”
“我还想叮嘱吴将军,可别爬不上陇山西坡,叫敌兵给撵了下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没好气地分手,但吴汉回头看着白马将军,暗想:“耿弇虽然经常自视甚高,但能带骑兵在陇右骑眼皮底下迂回至此,确实也有点本事,能和我手下的盖延比比高下了。”
耿弇也目送吴汉离去,心想:“吴汉虽莽撞,但勇锐确实不下张宗、郑统,说他是下驷有些过分。可惜不敬上将,否则确实是个好属下。”
与此同时,耿弇也有一个疑惑。
“据俘虏说,略阳、街亭附近之所以如此空虚,是因为隗嚣将预备的五千人调去围攻万脩将军,加上陇西守军,遭遇之敌,恐怕比吾等还多。”
“只不知万将军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