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通没敢说话,却是一贯与刘伯升兄弟不和的李轶说道:“徐州、扬州有赤眉、梁王及淮南李宪阻隔,大军不易派过去。”
就算派过去,难道就是刘秀的对手?李轶不喜刘秀,却忘不了他在昆阳之战的勇锐,自己过去,是给刘文叔送兵员甲胄的吧?
李轶不肯送死,遂提了一个毒计:“依臣看,不如在遣使接收三郡的同时,给刘秀封王。”
刘玄顿时暴跳如雷,他宁可给没有任何功劳的亲戚封,也不愿便宜刘秀。
可绿林内部,谁不知刘秀之功?为他打抱不平的人太多了,这股力量不加以安抚是不行的。
李轶说道:“一来,可以抚慰刘伯升残部。”
“二来,可让刘秀放松警惕,回南阳接受封赏。”
“待刘秀回来时,臣便替陛下夺其辖境,解除刘秀故旧兵权,到时候。或可将刘秀关在宛城,让他做一个富贵诸侯,毫无威胁;亦或是令带着刘伯升残部,与赤眉入关,击第五伦,刘秀善于将兵,又与魏五有杀兄之仇,必欣然应允。”
又是刘玄最喜欢的“借剑杀人”环节,在他那被酒色迷晕了的脑袋里,觉得这计策当真不错,眼睛瞥向李通:“西平王以为如何。”
今日的事,让心灰意冷,浑浑噩噩的李通,仿佛又在黑暗里窥见了一丝光亮,心里想帮刘秀,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更何况,以刘文叔之才干,岂会回来束手就擒?
李通只顿首道:“臣无异议。”
“善。”
刘玄开始琢磨刘秀的王号,想到高皇帝曾经说刘濞“若状有反相”,心里一恶,遂一挥笔,给刘秀定了这不太好的封号。
“吴王!”
……
与此同时,在南阳以东千里之外的淮北,一群额上抹了赤眉的汉子,也在接受刘玄的“封赏”。
但樊崇没有跪,腰杆挺直,他的麾下们也悉数站着,就这样看着绿汉的使者战战兢兢念完全文。
“就这?”
手下将那诏书抢来,递给樊崇,樊巨人翻来覆去,横竖看不懂一个字。
一旁的赤眉三老们也说道:“先前马武将军作为使者来见,吾等敬佩其性情,故而才答应谈一谈,不曾想更始就舍得给几个空爵位。”
赤眉不得不谈,在淮北过完冬天后,不少人开始厌倦几年如一日的流浪生活,疲敝厌兵,皆日夜愁泣,要么念着散伙思欲东归,要么想在淮北留下种地,一个冬天下来,这里的豪强坞堡几乎被他们涤荡一空……
樊崇也想着,既然新莽已灭,他又没有做皇帝、大王的野心,若是能与绿汉这中原最大的政权达成和议,消停兵戈,把淮北、淮阳、彭城连同东边的老家琅琊、东海等几个郡给赤眉作为封地,能让手下三十万人免除赋税,人皆有其田。若如此,赤眉愿意对绿林只贡不朝,大家都是反莽的穷苦兄弟嘛。
他听说绿林也是起于草莽,纵然是扶持了刘姓皇帝,渠帅们又做了王,或许还能记得初起时受的苦楚,能够相互理解罢?
顺便,绿林最好能给他们接济一批粮食,淮北的粮快吃光了,剩下的只够作为种子。
若能如此,樊崇也算给信任他、追随他的兄弟姊妹们找到一条活路,可以放下兵刃,拿起锄头来,回到属于他的田亩中去。
可刘玄这诏书,依然高高在上,将自己视为正统,而赤眉为贼寇,只当是招安他们,赤眉必须俯首接受一切要求。
樊崇将诏书随手扔到地上,大步踩过。
“我不求王侯将相。”
“但刘玄,也不能只用二十几个侯位的空爵号来打发吾等,而不肯给实际的地盘罢?”
和打算用来对付刘秀的办法相似,刘玄要求樊崇等赤眉二十多名首领去宛城接受封赏,兵卒人众就要待在原地等待绿林渠帅整编。
居高临下,毫无诚意,樊崇对绿林的感观,顿时大减。
“吾等将绿林想得太好了。”樊崇失望地摇头,一步步逼近了使者。
赤眉也一起围了上来,绿汉的使者忙道:“陛下不是在诏书中说,愿将关中封给赤眉,还答应,先入关者为王么!”
“呸!”
樊崇大骂:“你当我老樊不识字,不知这是借剑杀人的伎俩么?”
他麾下这三十万赤眉兄弟姊妹,不是刘玄用来斩第五伦的剑!
他们绝不会沦为梁王或刘玄,亦或是哪个政权争地夺利的工具,锄耰(you)棘矜(qn),只为自己而举!
樊崇一脚踹翻了使者,振臂高呼道:
“这使者又嘴拙说不清楚,既然如此,吾等只能亲自去宛城,当面找刘玄,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