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郎再拜,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倒不如乘着冬日之际铜马暂退回渤海、河间,压力稍小之际,使上党鲍永断绝轵关道,使魏军东西不能呼应,而真定王自太原击河东,赵王挥师南下,击魏、河内。”
“如此,则两河膏腴之地可入于吾等手中,山河表里,方可遏制第五伦之势。”
言辞诚恳,但刘林却只看着王郎道:“我知道,你与第五伦有仇。”
杀父之仇啊!王郎的父亲亦是神棍,不但给他包装了“刘子舆”的身份,还想和前魏成大尹一起“复汉”,结果却被第五伦奉王莽之命前来扫灭,父亲身死,王郎只能退到邯郸。
此刻被刘林道破,他也不藏着掖着,只垂泪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小人也是真切为赵王考虑。”
“吾知之。”刘林也很烦恼,如今虽然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奉北汉号令,用“嗣兴”年号,但地盘多被真定王刘杨、广阳王刘接得了去,刘林竟被天杀的铜马军拖累,使得他的地盘在建国数月毫无拓展。
这怎么行?虽然“天子”在手,但刘林也知道这是假货,还是得自身实力过硬才行,广阳王尚好,但那天天摸着瘤子的刘杨,也有一番勃勃野心啊……
魏地、河内,刘林觊觎早已不是一两天了,但仍是摇头:“得再等等。”
“真定王不会答应与其外甥耿纯开战。”
“吾等这个冬天,且先拔除耿纯一家在和成郡的势力,将那和成郡守邳彤驱走,除去后顾之忧。”
刘林透露了自己的计划:“而后,等腊月时节,你与真定王甥女郭圣通成婚时,在婚宴上挟持刘杨,才能行此事!”
且让真定王忙活着吞并太原、雁门、代地等郡吧,迟早都是自己的!
“诺!”
王郎应诺,时间不早了,刘林从皇榻上起身,让王郎坐回了这位置,在下人得令进来时,只能看到刘林毕恭毕敬地对王郎行礼告辞。
而在刘林走后,王郎发现,自己的手,却在忍不住地发抖。
他在害怕啊,一面要利用刘林,为父亲报仇,另一方面,王郎也知道,当刘林利用婚宴吞并真定王势力,强势到不再需要自己时,就是“刘子舆”恶疾暴毙之时!
或许在此之前,还会玩一出嗣兴皇帝“禅让”给赵王的闹剧呢!
深夜的襄国行宫中,王郎只低声告诉自己:“舜非尧之子,禹非舜之裔,却都能成为一代圣君,延续三代之治。”
“我虽非真正的刘姓,却能做一位比成、哀、平,乃至于那刘婴、刘玄更好的皇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家天子,宁有种乎?”
……
东方、河北纷纷扰扰,关中倒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拔钉”计划。
而第五伦的妻儿,也已在他亲自去蒲坂相迎后,抵达了成国渠畔的兰池宫。此处可以追溯到秦代,秦始皇引渭水环绕,又挖池筑岛造兰池,按照海上仙山所建。
“我当年初入常安,与王隆、景丹二人途经此地,还曾望着池沼俯仰古今,念及秦始皇曾在此遇寇之事,却不曾想,今日此处却成了我家暂居之处。”
第五伦对史谌对兰池宫的修缮很满意,没有过多豪奢耗费太多民力,又不失典雅,能满足临时行宫的需求。
但他也没太多时间陪伴妻儿,经常是一大早就接到战报,就匆匆起身离去了。
第五伦既没有和男人同榻而卧的习惯,对要表达信重的大臣,最多就会把臂而交,甚至还有点排斥同性近身,所以与一般的帝王不同,不让男仆、宦官给他做更换衣裳,伺候大小便等太过亲近之事。
异性也一样,甚至都不肯让婢女给他系腰带贴太近。
倒不是不好女色,马婵婵听说,自己不在期间,第五伦还是有两三个暖床之人的,但都是一时兴起,从不留宿,每次都结束得很快……
第五伦这老渣男,对此并未相瞒,如实告知,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性欲会影响理智”。
马婵婵虽有一点不高兴,但也知道……
“大王猜忌心其实是很重的,除了知根知底的,哪会让别人长宿身边?”
马婵婵心中如此道,贴身给他系上腰带,第五伦逗了儿子一番,就匆匆离去。
魏王后这才有时间好好巡视一番兰池宫,得将与第五伦有过关系的女子单独安置到偏殿去,总不能再糊里糊涂,有了子嗣都不知道是谁的。
巡视期间,却见到一位与众不同的靓丽婢女,衣着秀丽,鹤立鸡群,群婢对她毕恭毕敬,也不干活,只指点众女做这做那,看上去好像她才是这兰池宫的主人一般。
马婵婵没有说话,只笑盈盈地居高临下瞧了一会,询问了旁人,得知并非魏王临幸过的女子,而是昨天才来兰池宫的,身份很不一般,遂让人将她唤来问话。
岁月不饶人,这个女孩比她年轻,才十七八岁,甚至容貌娇嫩也超过了些,看着就是大家淑女,礼仪十分周到,倾身下拜,声音很甜:
“贱婢名叫史罗,奉父命入宫,为王后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