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许多人也在观望,对第五伦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政权并不十分看好。
这场考试,在“士心”上,第五伦基本没捞到几分。
而随着西边小耿驻兵于武功休整,将更多消息传回,第五伦亦才得知,隗氏兵已取陇关、萧关,这下主动权便在对方那儿了。
随着消息抵达,战争迷雾散去,现在的形势渐渐明了了:据小耿在武功抓住的方望同伙供认,平陵人方望等,携刘孺子西遁,去投靠陇右隗氏。
但陇右与第五伦之间,还隔着一个扶尉郡的吕鲔,看他的架势,想玩两属的花招,散关斜谷都在其手里。
而王莽向南“巡狩”,应已抵达还效忠新室的汉中郡。
正东方是合师尉、翊尉两郡,大败彭宠后拥兵上万,心心念念要“勤王”的探汤侯田况。
东南方亦是新莽残余势力,司命将军孔仁带着屯骑营三千人遁逃弘农,守峣关,又与右队大尹合流,这批人大有投降绿林之势。
此外还有西北方,被王莽辟除做了二千石的茂陵大侠原涉,此人倒是没兴趣勤王,目前保持中立,观察关陇形势。
唯一的好消息是,位于正北的上郡(陕北),增山连率马员是第五伦外家人,已经举旗响应于他,上郡骑从是第五伦急需的力量。
一句话,整个大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山河形胜变成了四分五裂、军阀割据,第五伦反而被困在中间,试图迅速夺取诸关以赢得时间、空间的计划也泡汤了。
“如今不止是陇、萧两处。”
“南之散关;东南之峣关、武关;东方之新、旧两函谷;通往河东的蒲津关,皆非我所有!”
关中关中,得先有关,才有中。
没有关?那就不中!
第五伦的目光在地图上游走,六面开战显然不可取,是时候分出主次了,哪边轻,哪边重,哪边缓,哪边急?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第五伦的命令十分简洁明了:
“南边守、北边固。”
“东边打,西边谈。”
……
六月初六,当陇右刘龚抵达常安近郊的建章宫外时,受到第五伦的热烈欢迎。
“终于把伯师大夫盼来了!”
第五伦拿出了那份刘龚当初在国师府夹在桓谭《新论》中约他举事的帛书,感慨道:“回想这半月来的刀光剑影,真是惊险异常,王涉、董忠无能,几坏大事,幸亏我与国师公一东一西,皆举事,方能驱逐王莽!”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仍是一家人。
刘龚先前还担心第五伦的态度,怕他会倨傲,眼看第五伦一如往日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在路上时,遇到向西逃去的一些大儒,也听说第五伦诛杀公孙禄等复汉派老臣的事,但刘龚只想说……
“杀得好!”
复汉派里山头可多了,公孙禄就一直看老刘歆不顺眼,当年还曾痛斥过,希望王莽将刘歆也杀了以谢天下,如今假第五伦之手将此辈干掉,反而是喜事。
第五伦指着大门紧闭的建章宫、寿成室对刘龚道:“吾侥幸先入常安,但对宫室却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刘公,所以遣将去查探西方,是为了防备盗寇出入,王莽残党举事啊。伦年少德薄,学问也浅,这常安管得我焦头烂额,真是日夜望刘公来京,主持大局。”
既然第五伦是这样的态度,刘龚也就放心地与他说起刘歆的计划。
“叔父以为,如今形势,与周时有一段时间很像。”
“周厉王时,芮良夫的忠告,信用荣夷公实行专利,山林川泽为王有,不许平民入内樵采渔猎,又设谤言罪,防民之口,国人道路以目,最终暴动,周厉王出奔……”
这是在拿王莽比周厉,但要说荣夷公,难道你刘歆就不是么?第五伦只颔首听着,却见刘龚又道:
“当是时也,天下无主,召穆公与周定公遂共同执掌国政,直待周宣王继位,周室中兴,故曰‘共和行政’。”
“国师公的意思是……”
刘龚道:“王莽虽非汉帝,然其暴虐一如周厉王,如今王莽出奔,关中纷乱,天下茫然无主。叔父以为,应由驱逐王莽的功臣们共定大事,攘其蝥贼,安其疆宇,以待周宣之兴也!”
第五伦差不多听明白了,刘歆也不想打,愿意谈,想拉他一起复汉,第五伦和陇右一起协作,建立个“临时政府”过度一下!
刘歆这老学阀,嘴上反对王莽,其实和王莽也一个德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复古。
见第五伦不答,刘龚又抛出了他们的诚意来:“大将军居首功,当为梁栋,叔父愿与陇右隗氏为辅,君为召公,而叔父、隗氏为方叔、吉甫,共定国家之大业,成天地之元功也。”
效仿共和行政,还以他为首,第五伦一下子忍俊不禁,差点笑出来,所以这临时政府是不是该叫……
“第五共和国?”